刚扎入第一枚针,宫女便已疼得浑身抽搐了,死命地在地上挣,奈何被几个太监抓住手臂,用膝盖抵着腿脚和后背,摁得死死的,所有的惨叫声也被一团棉布尽数堵在了喉间,但宫女痛得咬破齿关,口中流出的血将她堵在嘴里的布巾都染红了一片。
齐昇没喊停,太监们便又刺入了第二根,第三根……
扎到最后,宫女都已没力气了,整个人瘫在地上,疼出的冷汗浸湿了头发和破败的单薄宫衣,嵌入钢针的十指搁在身侧,滴在地上的只有星星点点的几小滩血迹,宫女却几乎已痛到了失去知觉,嘴唇白得和脸一个色,指尖因肌肉和经络的牵连,还在发抖。
总管太监谄媚向齐昇道:“陛下,用完刑了。”
齐旻旁观了整场刑法,比起之前的意兴阑珊,此刻心情似乎才好了许多,“现在回答朕,你为何在冷宫装疯?”
钢针在指甲缝隙里还没取出来,极度的疼下,宫女根本无法思考,只本能地回答:“为了自……自保。”
确定她没说谎后,齐昇一双眼一下子亮得惊人,藏着一股莫名的兴奋:“是谁这么大本事,将贾贵太妃宫中所有人都灭了口?”
哪怕已痛得像是死过了一回,听到这句问话,宫女还是止不住浑身哆嗦,像是触犯到什么禁忌一般,带着极度的恐惧吐出那个名字:“是……是魏严。”
一旁的总管太监惊愕不已,齐昇在一愣之后,眼底闪过几丝阴霾,继续问:“他为何要杀贾贵太妃宫里的人?”
宫女话音已抖得不成样:“不止贾贵太妃宫里,所有知晓魏严淫.乱后宫的人,都被他杀了。”
这句话有如一道惊雷劈下,总管太监额前都开始冒冷汗了。
他怎么也没想想到,这其中竟然藏着如此惊天的一个秘密。
齐昇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你说魏严淫.乱后宫?”
宫女惶然点头。
齐昇坐回龙椅上,面目阴沉:“继续用刑。”
钢针已用过了,总管太监又招呼底下的太监们给宫女手脚都上了一遍指夹。
一排细棍将所有指头夹进去,左右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用力将系绳拉紧,指骨被挤压到变形,甚至生生断裂开来。
宫女被几个太监按住肩膀,挣扎无门,眼泪已经流干了,咬着堵嘴布巾的两排牙都已酸软,口中全是血腥味。
这次刑罚之后,宫女瘫在地上,已全然跪不住了,只不住地喃喃:“饶了奴婢吧……奴婢说的都是真话……”
齐昇没再发话,一旁的总管太监也不敢贸然出言,小心翼翼觑着齐昇的脸色。
承德太子和十六皇子皆死在北厥人手中后,先帝病逝,随即魏严把持朝政,捧了毫无根基的齐昇坐上皇位。
结合宫女说的魏严曾淫.乱后宫……
总管太监不敢再细想,生怕过了今日,自己项上人头也得搬家。
齐昇又开始控制不住地用指甲扣抓金龙扶手上的浮雕,一双肿泡外凸的眼瞧着极为瘆人:“与魏严私通的是谁?”
宫女惨白着脸招供:“是……是淑妃娘娘。”
齐昇蓦地松了一口气,淑妃乃四妃之一,皇室卷宗上记载,淑妃和贾贵太妃一样,都是在先帝驾崩后,随先帝而去的。
他眼底又开始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兴奋:“魏严为了掩盖自己做的丑事?把淑妃也杀了?”
“奴婢不知……当年,淑妃被诊出喜脉,但胎儿月份同敬事房的侍寝册子对不上……先帝大怒,杖杀了淑妃宫里的宫人,又幽禁了淑妃娘娘问罪,某天夜里,淑妃娘娘的清源宫突然走水,一把大火烧得什么都不剩,淑妃娘娘也被烧死了,当夜巡值的金吾卫……瞧见了魏严。”
齐昇冷笑:“好一个人证物证具毁,他魏严果真心狠手辣。”
他盯着那宫女:“朕的父皇,就任魏严这般无法无天?”
宫女面如菜色道:“淑妃娘娘宫里的那把火,一直烧到天明时分。天亮时,魏严带兵血洗了皇宫,先皇陛下,还有贵太妃娘娘,都死于魏严剑下……”
齐昇气得面部肌肉都有些抽.搐,他阴冷道:“好啊,他魏严,秽乱宫闱,东窗事发后,又弑君夺权,血洗皇宫灭口,真是好得很!”
他做了个手势,总管太监会意,命殿内的小太监将那宫女带了下去。
总管太监回来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齐昇的神色,斟酌道:“长公主帮着武安侯查这桩事,想来也是为了扳倒魏严。可惜了,只有那宫女空口凭说,并无实证。”
齐昇却突然冷笑了起来:“朕可得感谢魏严,他替朕想到了一个拴住谢征的好法子。”
总管太监面露惑色,齐昇却不再多言。
但他心底的那个计划让他外凸的一双眼又诡异地亮了起来:“魏严锻出来的这把刀,终归还是要为朕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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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谢征率领北征大军从正阳门下凯旋。
整个京城又是万人空巷,从北城门到正阳门的那条大街上,挤满了前去迎接大军凯旋的百姓。
樊长玉提前得了消息,早早地在临街酒楼定了三间雅间,就为了带长宁和宝儿他们也去看看谢征凯旋的样子。
至于何故订了三间,起因是谢五说了一句怕隔墙有耳,樊长玉一寻思,隔着一堵墙或许会被人偷听,那她把左右挨着的两间房都订下来不就得了。
谢五和谢七听到樊长玉的解决方法时,相顾无言,但又觉得好像很有道理,只得照做了。
赵大娘夫妇这些日子虽也上街去瞧过,可寻常时候哪有今日热闹,从酒楼窗口望下去,满大街都是人。
长宁和俞宝儿腿短,还够不到窗口,得踩在凳子上才能看到下边的情况。
樊长玉怕俞宝儿被皇长孙的人盯上,还给两个孩子各准备了一个花脸面具,两个小孩觉着好玩,戴上了全程就没再取下来过。
因着大军还没走到这边,底下只余一片嘈杂声,长宁和俞宝儿看了一阵,觉着无趣,便坐到圆桌前吃点的一桌子糕点菜肴。
等窗外呼声震天时,两个孩子才挤着去窗边看,赵大娘夫妇也想瞧这热闹,一齐往窗边凑时,也顺便看着两个孩子。
长宁在来的路上遇上卖花的,还专门买了一篮子花瓣。
她趴在窗口,听着底下百姓热烈的呼声,兴奋地直往不远处走来的大军撒花瓣。
待看清骑在那高头大马上面容冷俊的年轻将军时,她一双眼瞪得溜圆:“姐夫?”
她扯着俞宝儿的袖子兴奋道:“宝儿你快看,那是我姐夫!”
赵大娘夫妇上了年纪,眼力不如长宁,赵大娘虚着眼看了好一阵,才道:“好像真是言正那孩子?”
赵木匠跟着点头,说:“没错,就是言正。”
赵大娘便欣喜万分地转过头,对着樊长玉道:“长玉你快来看,言正也出息啦,你瞧瞧,他骑马走在最前边哩!多威风!他这是也给自己挣了个大官当?”
谢五和谢七闻言,脸上都憋着淡笑。
樊长玉仗着身量上的优势,在后边也将整个大街的视野尽收眼底。
她当然瞧见了一身麒麟肩吞玄光甲驾马走在大军最前方的谢征,但当着谢五谢七的面,对于赵大娘的话,她一时间却不知如何作答,只干咳两声道:“是挺出息的。”
整个大胤,同辈里就再没有比他更出息的了。
话落,不知是不是谢征感受到了这酒楼窗前太多热切的目光,忽地抬眸看了过来。
同他视线撞上,樊长玉眼皮一抖,蓦地生出一股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