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光义面上浮现冷笑,目光阴鸷地看着应翩翩被押送的背影越去越远。
*
应翩翩不是第一次坐牢,他上次有这样的经历是在原书中黎慎韫登基之后。
在一年除夕夜的宴席上,黎慎韫御赐了他十盏美酒,应翩翩喝到第五盏的时候觉得实在有些醉了,便推拒说不胜酒力,怕御前失态,无法再饮。
黎慎韫便突然暴怒,说他欺君犯上,下旨将他打入了天牢。
不过应翩翩只在里面待了半天,边关便传来战事告急的消息,于是醒了个酒之后就被放出来了,直接与傅寒青赶赴战场。
若非此事,其实他当时甚至还可以有时间跟应定斌见上一面。
而如今,衡安郡建的这座大牢多年未加修葺,比起天牢要破败很多,其中的惨象相比起来却是不遑多让。
应翩翩进去之后,便闻到一股发霉掺杂着血腥气息直冲鼻端,令人几欲作呕。
里面的狱卒也迎了上来,用浑浊发黄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应翩翩,怪异地笑了两声,道:“这位大人,请随我来吧。”
他们搜去了应翩翩身上所有的武器,让他脱下外衣,穿上囚服,又按照魏光义的特意叮嘱,给他的手脚上了镣铐,这才带着应翩翩顺着一条长长的夹道前往囚室。
两边的囚室中隐隐能听见哀嚎和低笑,当听见狱卒路过的脚步时,顿时有一阵拍门和喊冤的声音响起,墙壁上还挂着各种染血的刑具,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这里其实不应该是关押官员的场所,更何况应翩翩其实根本没有定罪,魏光义将他关在此处,本身就有折磨羞辱的意思。
狱卒最懂这里面的门道,心里清楚,这个看起来又高贵又漂亮的大人物,很可能就要落在自己手里了。
那狱卒常年生活在这种环境下,一向以折磨人为乐,对方的身
份地位越高,越是让他兴奋。
可他悄悄打量着应翩翩,却见这人神色泰然,不惊不怒,丝毫没有露出惊惧慌乱的狼狈样子,不免失望,咂了咂嘴,打开最靠里的一间囚室,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位大人,进去吧。”
暮春初夏的时节,外面已经有些微微的热意,可此处却阴暗潮湿,寒冷刺骨。
应翩翩打量了一下,只见整个囚室中只有一张还带着倒刺的粗糙木板充当床铺,甚至连被褥都没有,别的囚室还有窗户,他所在的最后一间却是彻底封死的。
这大概就是魏光义特意给予的“优待”了。
应翩翩没说什么,将外衣脱了在脑袋下面垫了垫,整个人就躺在了那张光木板上,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他必须抓紧一些时间休养精神,等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说也奇怪,平常高床软枕的时候,他总是梦见原书中发生的那些事情,如今躺在这个地方,周围充斥着不安与恐惧,他反倒在梦里看见了久违的亲生父母,还有小时候应定斌带他看过的描绘,那个雨夜里,池簌送他的一袋石雕……
应翩翩睡醒后,他的晚饭就被端了上来,是一碗泡了几根菜叶的稀粥,但幸好可以肯定的是,粥里目前不会有毒。
应翩翩没有挑剔,平静地把粥喝掉,系统看得心里直着急,提醒道:【限时任务只有八天,已经过去大半天了!】
应翩翩素来锦衣玉食,如今在这种地方,却也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不用急,一会就会有人过来请我享用丰盛的晚宴了。”
系统一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就觉得寒气直冒,估摸着是有人要倒霉了。
它试探着问道:【你说阎王吗?】
应翩翩不禁失笑,说道:“那可能还不到时候。我说的是这座郡守府当中,最惦记我、思念我的人,他好不容易才能一雪前耻,怎么可能不着急来欣赏一下我失败的样子呢?”
对于魏光义这种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来说,应翩翩之前那番让他颜面扫地的作为,恐怕是魏光义毕生都没有经历过的奇耻大辱。
如果之前他对应翩翩抱有敌意只是因为立场不同,那么眼下就是真心实意的恨之入骨。
眼下正是他得意的时候,魏光义一定非常急切的想要看到应翩翩折服,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应翩翩相信,对方这样处心积虑,一定是因为自己身上能得到一些魏光义需要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他也很想知道。
应翩翩料想的不错,果然到了半夜时分,正应该是一个被关进牢里的人最为疲倦,最为饥饿,也是最为绝望的时刻,外面突然有人用力敲起了门。
一个声音不客气地大声喊道:“里面的那个,快起来,魏大人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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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翩翩伸了个懒腰,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来,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走出了牢房,身上的镣铐相互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像这种肮脏污浊的地方,魏光义自然是不可能屈身前来的,府兵将应翩翩带到了一处宽敞温暖的大厅中,大厅中间的桌子上还摆着丰盛的饭菜,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魏光义就坐在桌子的另一头,笑着对应翩翩说道:“应大人,这大半天过去了,不知坐牢的感觉可好啊?”
应翩翩也不用他邀请,便在魏光义对面坐了下来,扫了一眼面前的美食,神情却非常淡漠,说道:“还好吧,只是夜半扰人清梦,魏大人,这件事你做的可不厚道。有话就快说吧,说完之后我还要回去继续休息。”
他满脸都是一副你奈能我何的骄矜样子,仿佛笃定了魏光义根本不能把自己怎么办。
魏光义本来想等着这小子痛哭流涕地向自己
低头认错,却没想到应翩翩这种时候都不把他放在眼里,顿时火冒三丈。
他敛了笑容,冷冷地说道:“应玦,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早就听说应厂公对你宠爱无比,好,他不管教你,今天我就代替你爹,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魏光义说罢之后,双手击掌,高声道:“把人都带上来!”
片刻之后,萧文还有这次追随应翩翩一起出来的应家其他随从都被带到了大厅中,甚至连昏迷不醒的韩小山都被人给抬上来了。
为了防止反抗,应家那些护卫们的双手都被麻绳反绑在身后,看起来比应翩翩也体面不到哪里去,主仆之间实在同病相怜。
魏光义得意地看着应翩翩,说道:“唉,就算你自己不怕死吧,这些人可也都要被你给连累了。应玦,你说你这么不听话,我应该先杀哪一个出一出这口恶气才好呢?”
他说着,一抬手,一名府兵抽剑,“刷”一声架在了韩小山的脖颈上。
应翩翩道:“哎,就这样把他杀了,不太好吧?”
魏光义拿捏住了应翩翩最宠爱的小妾,总算看见他动容了,甚为得意:“怎么?”
应翩翩脸上带着微笑,建议道:“魏大人,我觉得你的手段还是差了些意思。就这样一刀将人杀了,你岂不是更加没有东西可以威胁我了?不如,还是让我给你出一出主意吧。”
“比如,你先把他的手指脚趾一根根切下来,如果这样我还不屈服,那么还可以继续砍掉他的四肢,这样还能保证人是活着的,过程中却给了我很大的心理折磨。”
“哦对了,切的时候你一定要注意美感,而且千万不要动脸,我就喜欢他的脸,说不定没了美色,这个人可能我就不想要了呢。”
应翩翩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笑容满面,目光之中隐隐流露出兴奋之色,竟好像在期待什么十分有趣的把戏一样,看在魏光义的眼中,不禁觉得全身发寒。
应翩翩却好整以暇,又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魏大人你下手还是有点晚了,我这妾侍拜那头老虎所赐,受伤昏迷。这用刑啊,少了惨叫声,终归是少了一些趣味,也就不那么容易让人心生恐惧之情了。”
他指着萧文,建议道:“要不,你可以加上他,这两个一起来,一个切手,一个砍脚。萧文服侍我多年,是我得力的下属,眼下又活生生的,说不定他们两个加在一起的分量,就让我忍不住要向你屈服了,你看这个办法好吗?”
萧文:“……”
魏光义突然有一种感觉,似乎他才是那个满身带着镣铐的阶下囚,而应翩翩正高高在上,谈笑风生地讨论着他的命运。
混账东西,他已沦落至此,究竟是哪里来的这般底气!
魏光义只觉得一股怒火打心眼里涌上来,之前心中所积压的对于应翩翩的憎恨再也按捺不住,他猛然从府兵的手里夺过刀,冲上前去,一把将应翩翩按倒在椅子上,用刀架住了他的脖子。
应府那些随从们刚才听见应翩翩要让魏光义对他们酷刑加身都没眨一下眼睛,这个时候却不由都大惊失色,萧文因为不会武功,没有被绑,这时不禁要冲上前去:“少爷!”
他没跑两步,立刻被府兵按倒在地,焦急万分。
应翩翩却连眼睛都不眨,只看着魏光义淡淡地说道:“魏大人,你太冲动了,这种方法可不好。如果不想在一个人身上留下酷刑的痕迹,或者应该试试银针刺穴的方法,听说会令人痛不欲生,用刀终究粗笨了些。”
魏光义冷然说道:“你少在这里虚张声势,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没想到的是,说完这句话之后,应翩翩突然大笑起来。
他手上的刀一紧:“为何发笑?”
应翩
翩懒洋洋地抬手,冲着魏光义勾了勾手指。
魏光义犹豫了一下,虽然不太情愿,还是弯身凑上前去,只听应翩翩轻轻地说道:“刚刚我说到‘不想留下酷刑的痕迹时’,你手里的刀,挪了一下。”
那个瞬间,魏光义猛然僵住,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魏大人当真不敢在我身上留伤呢。”
应翩翩的语气轻快而愉悦:“你我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相信你一定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可是为什么还这样客气?一定是背后有什么人吩咐你,要折腾我,但是不能真的伤了我。你背后的人啊,这么脑子不正常的,只有……”
应翩翩稍稍后仰,注视着魏光义:“黎慎韫。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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