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少卿深吸一口气,给他卷了三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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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科考第一天。
进士科、明经、明法、明算等科目分开考,第一场考的便是最受人瞩目的进士科。
考场设在吏部官衙,沿着走廊隔出数间号舍,主考官坐在二楼观礼台,八位副考官在底下巡视。
今年的主考官是从前圣人和定王的老师,如今名誉上的国子监大学士——卢方。
卢大学士出自山东大族,年逾古稀,学识渊博,在读书人中颇有威望。
还有一个人比较特殊,那就是代表皇室的监考官——魏禹。
往常时候,这一职位多由亲王、郡王或有才学的驸马担任,由亲王妃做监考还是头一回。
卢大学士原本十分不满,甚至一度打算辞去主考官,直到魏禹提出“糊名制”,老人家态
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不,前不久还别别扭扭地下帖子,邀请魏禹去卢府喝茶。
卢大学士组的茶局,可不是单纯吃吃喝喝那么简单,赴局之人随便拎出一个都是享誉文坛的大家。
魏禹这个昔日的状元郎,在一众老人家跟前只有端茶倒水的份。
收获也是巨大的。
经此一局,魏禹算是彻底得到了山东清流一派的认可。他是唯一一个不结党、不依附任何世家获此殊荣的人。
……也就那么回事吧!
除了世家出身的学子们对他多了几分恭敬外,没什么变化。
考场内,卢大学士正在给诸位考官训话。
考场外,学子们也在和家人朋友道别。
福王府集体出动,来给李玺和李木槿加油打气,就连李云萝那对半岁多的龙凤胎也来了。
夕哥儿还是那么高冷。
小月牙儿依旧那么甜。
李木槿握着夕哥儿的小手,呜呜啦啦念经:“天灵灵地灵灵,夕哥儿保佑我别交白卷……”
李云萝戳戳她脑门,“一看就没好好学。”
“学了,学不会呀,实在没那个脑子。”
李木槿笑笑,撒娇道:“说起来都要怪二姐姐,咱们家读书的天赋都跑到你一个人身上了。不光是我,小胡娇、蛛蛛,加上大姐姐,哪一个看书不犯困吧!”
李云萝失笑,“好大一口锅。”
李木槿笑嘻嘻。
“到了考场上谨慎些,不会就是不会,不许胡诌。”李云萝给她顺了顺额角的碎发。
“阿姐,我呢?”李玺强势插入。
李云萝摸摸他的毛脑袋,笑道:“我家小宝呀,那得收着点儿,可别一不小心考个状元回来!”
“若考了状元,阿姐给我什么奖励?”李玺看着粉粉糯糯的小外甥女,疯狂明示。
李云萝还没说话,萧子睿便紧张起来,连忙叫奶娘把闺女抱远了些。
李玺蹦蹦跳跳地追过去。
主子仆从一通笑。
胡娇捏着一个“逢考必过符”,递到李玺眼前,“戴上,考状元。”
蛛蛛一脸懊恼,“早知道跟你商量一下了,我求的也是这个。”
李云萝失笑,“我也……”
李仙芝抚额,“我也……”
不愧是亲姐妹。
最后,李玺脖子上挂着足足六个金灿灿的“逢考必过符”,大摇大摆走进考场——还有两个是太后和郑嘉柔求的。
瞬间成为场中最“黄”的仔。
稍稍一动,一张张黄澄澄的符包便晃啊晃,在胸前鼓成一团,就……很好笑。
考生们一个个扎着脑袋,憋笑憋得好辛苦。
有人实在憋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紧接着,场内响起阵阵笑声,原本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气氛陡然一松,考生们紧绷的情绪随之缓解。
小福王,真是神奇的存在。
除了他,此次科考还有一道靓丽的风景——学宫的小娘子们穿着利落的胡服,不着钗环,不施粉黛,排成一列,安静入场。
不光学子,就连考官们都忍不住悄悄看。
小娘子们是幸运的
,若非魏禹用“糊名制”转移了众臣的视线,单是“女子能否参加科举”这一话题,就能让朝臣们扯皮数月,最后还不一定能成。
然而,她们又不太幸运,没生成男儿,没生在好的时代,即便为自己争取到了考试的机会,依旧不能做官。
会有那么一天的。
会有的。
柴蓝蓝看向李玺,这般坚信着。
崔兰心想跟李玺说话,又怕被崔沅骂,干脆把自家兄长一并拖了过来。
崔瑜板着脸,抄着手,自觉地充当工具人。
崔兰心瞧着李玺胸前的一串小符包,皱着小脸,从腰间又掏出一个……
“早知道我就求个别的了。”
“唉,原本就差一点,有了兰心妹妹的,状元妥妥是我的了。”李玺嬉笑着,大大方方地挂到脖子上。
崔瑜眼都直了,“兰心,我也考试,我也是你哥哥。”
崔兰心吐吐舌头,“诶呀,我都忘了……我说的不是考试的事,而是后者。”
崔瑜表情裂开。
兄妹二人一个提着裙子逃跑,一个冷气嗖嗖地追在后面。
崔沅站在二楼,笑眯眯地看着。
顾执站在他身边,感慨道:“兄妹二人同场考试,这般佳话,但愿不止于国朝,不止于今日。”
“会的。”魏禹看着自家小金虫虫,笃定道。
崔沅和顾执相视一笑。
是啊,有了这样一位太子殿下,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