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却看兼竹起身绕过桌子,坐到了自己身旁。怀妄怔了怔,接着被兼竹挤了一下。
兼竹把他往位子里面怼,“进去点。”
他就顺着兼竹往里坐了坐。
兼竹伸手将自己的碗端过来和怀妄并排坐着,又给他剥了两只虾扔碗里,“你别不开心。”
怀妄心头的那团郁气瞬间消散,见状哪还会不开心。他应了一声抬起筷子,低头吃着虾仁。
兼竹看怀妄这么容易就被顺好了毛,嘴角弯了弯:爱吃醋又好哄,还怪可爱的。
…
隔壁的话题也在几句之间很快翻篇,没再提及兼竹。
兼竹这边和怀妄吃着晚饭,两人的肢体偶尔还在不经意间触碰几下。怀妄的心情又恢复到吃饭前的状态。
外面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长街亮起连绵的灯火,鹭栖城的夜市开始了。
二人吃完饭起身准备离开,隔壁师兄弟几人还没走。
去往楼梯口正要途经他们隔间外,兼竹本打算目不斜视地同怀妄走过去,他们刚从隔间外路过,便被洛沉扬一眼捕捉。
洛沉扬放下筷子看向怀妄,“苍道友。”
怀妄停下脚步,迎上他的目光。
洛沉扬又瞟了一眼旁边的兼竹,视线再次回到怀妄身上,“你若寻到了真爱,我便祝福你二人,但你别再来纠缠我师弟。”
兼竹以为怀妄不会回话,却听面具下传来一声,“多谢祝福。”
兼竹:……
众人:……
洛沉扬哽了一下。他一时不知是面前这...
人脸皮太厚,还是真的放弃他师弟了。
以防万一,他出声警示道,“师弟现在已经是出窍期了,你知道吗?”
怀妄没有说话,默然片刻又摇了摇头。不是出窍,是合体后期。
兼竹看他摇头不知他是出于什么心态,莫不是也起了什么耍人的坏心眼儿。
对面洛沉扬便轻嘲一声,“你果然不关注他。”接着他道,“我临远宗乃天下第一大宗,而师弟和我又是宗门内出类拔萃的弟子,便是放眼整个修真界,天赋也是数一数二的。”
怀妄这次没作出反应,似是在考量整个修真界的水准。
洛沉扬见他不说话,继续道,“我现在已快到出窍后期,论天资修为,也只有我能同师弟相配。”
兼竹本不打算出声,但他听洛沉扬几句不离修为,忍不住开口,“道友,修为并不是全部。”
洛沉扬没认出他来,闻言不认同他的话,“在修真界就是靠实力说话。”
“……”兼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同他说。他并非未乙,有教导洛沉扬的义务,况且洛沉扬也未必听他所说。
“走了。”身旁传来淡淡一声,接着手腕被怀妄拉住。
大概也是意识到这对话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怀妄不再同洛沉扬多言,拉着兼竹径自离开了隔间往楼下走。
洛沉扬眼见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没再阻拦。
·
出了酒楼,再次融入繁华的夜市。
兼竹被怀妄拽着手腕,感觉到按压在他手腕内侧的指腹微微用力。
倒不是心情不好,反而像是有些焦虑烦躁。
兼竹想不通,不知洛沉扬方才那番话中有哪里戳到了怀妄的点。若说修为,怀妄大乘修士天下第一,也不至于有修为上的焦虑。
亦或是自己说了什么叫怀妄在意?他想想又觉得自己似乎也没说错什么。
熙攘的人群自身侧来往,怀妄拉着他走在人群中,漫无目的一般。
兼竹稍快一步走到他侧前方,转头去看他面具下眼底的神色,“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师兄的话你不必在意。”
往前走出几步,怀妄开口,“我没有在意他的话。”
没在意他的话,那就是在意自己的话?兼竹回想了一下,他也只说了那一句“修为不是全部”,难不成怀妄不赞同他。
“我有说错什么吗?”
“没有。”怀妄说着“没有”,握住他的手却攥得更紧。
兼竹说的确实没错。正是因为没错,他心头才更加的焦灼。修为不是全部,兼竹也从不在意这些,他一直知道。
不然也不会看上修为比不上他的前夫。
但怀妄想着,像自己这般无趣的人,既不会逗兼竹开心,也不通晓兼竹喜欢的那些红尘之事,唯一的优势恐怕也只有这一身修为。
偏偏兼竹不在意这个。
那自己还有哪点能叫人喜欢呢?
…
两人随着人潮的推搡往前走,兼竹看怀妄又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小忧伤,便换了个话题,“这几天是什么节日吗?”
“什么?”怀妄从自己&#303...
40;思绪里回过神。
兼竹朝四下里望了望——有不少小孩拿着烟花棒从街头跑过,烟花“呲呲嚓嚓”绚烂耀眼,星火迸溅。
“不知道。”怀妄说。
兼竹转头随手薅了个路人,“兄台,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被薅住的路人先是看了他二人的装扮一眼,“异乡人?诶也不对呀,从前日起到后两天都是夏桑日,九州四海之内都有这习俗。”
入了盛夏,蝉鸣声声,夏夜浮躁而喧闹,总得找个由头放松一下。
“不算是节日,只不过算是一种习俗罢。”路人补充。
“多谢。”同前者道别,兼竹扭头对怀妄感慨,“你看,人总能找到办法给自己创造快乐。”
怀妄“嗯”了一声,又继续往前走。
街边的摊铺一路延绵,橘红的灯笼映得街道灯火通明。有拿着烟花棒的小孩儿嬉戏闹闹地穿过人群,又被旁边的路人提醒着“小心”。
怀妄看着避让的人群,拉过兼竹的手腕将他换到里侧,微侧身将人护着。
兼竹深感其谨慎也堪称天下第一,自己好歹是合体后期,总不至于被烟花棒给炸了。
他笑了一声。怀妄听见那面具下那丝细小的气音,低头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我开心,随便笑笑。”
水蓝色的面具笼着旁边的暖光,显出几分柔和,怀妄一时心口怦然。明明没有看见兼竹的脸,只是隔着张面具他都能这般心悸。
小孩嬉闹的声音融入人群渐渐远去,怀妄对上兼竹带笑的目光,周围的人声依旧喧闹,却在他耳畔消减。
只余胸腔里一声快过一声的撞击,噗通、噗通……
“兼竹。”怀妄垂着眼睫了他一声。
兼竹抬眼而来,“怎么?”
未等他开口,忽而听见远处的半空中“咻”的一声响,哨鸣一般的声音被拖长。
两人转头望去——嘭!一簇盛大的烟花在深蓝的夜空中炸响,正落入他们的眼底。
紧接着又是“嘭嘭”几声闷响,成簇的烟花在夜空里接二连三绽开,似星辰散落湮没于夜色。
兼竹正看着,忽然心血来潮拉了拉怀妄的袖摆,把怀妄调整了个角度,“我给你看个不一样的。”
“什么?”
他稍稍前倾凑近了些,注视着怀妄。怀妄背后的穹顶盛放着团团簇簇的烟花,如流萤聚散,火树银花。
兼竹把眼睛睁大,“你看我眼里的,不一样的烟火~”
怀妄便看向他的眼底,兼竹的眼底此刻除了烟花便只映着自己。
他蓦地想起幻境中未遂的那个吻来。
当时觉得残缺的东西在这一瞬渐渐充盈,如同从月缺到月满——他希望兼竹眼里看到的只是自己,他不愿做谁的替身,也不想被人捷足先登。
心念一动,情思再难抑制。
怀妄抬起另一只手覆在了兼竹的眼前。兼竹愣了一下,“你把我的盛世烟花给盖灭了。”
“兼竹。”低沉的嗓音带着与平...
常不同的意味,怀妄叫了他。
兼竹若有所感,话头一刹。
嘭嘭的声音还在头顶炸响,混杂着四周喧闹的人声,来往皆是流动的人潮。深蓝的天穹下,鹭栖城里点亮了千万盏夜灯。
接着他感觉面具上传来细微的一碰。
怀妄覆住他双眼,俯身而下,隔着面具在他唇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