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悟命人把自己抬皇祖母的院子,后者正在与文太后在一起喝茶,见他来,便没好气:“这般急匆匆的,是为何事?”
“鸡蛋是朕吃的。”
太皇太后寒目道:“是谁给你拿的?”
“朕让殷无执拿的。”
“他难道不知寺中禁荤?”
“朕『逼』他拿的。”姜悟的肩膀被轻轻按住,文太后递给他一杯茶,道:“皇祖母没要他命,只是暂且关起来,他的确犯戒律,不罚不行。”
姜悟看着她塞在自己手里的茶盏,因为有膝盖撑着,哪怕他没有用力,茶也依旧安然,文太后哄他:“先喝杯茶,下下火儿,听话。”
姜悟拿手推一下那茶盏。
杯子当啷掉在地上,并未起什么威慑作用。
太皇太后与文太后对视一眼,前者冷冷道:“怎么,还搁皇祖母这儿闹起脾气来?”
文太后抿一下嘴角的笑意,蹲下身把杯子捡起来,道:“好,你先回去,咱们回宫之时,会放他的。”
“现在就放。”
“现在不可。”
姜悟一声不响。
文太后把杯子递给侍,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仰脸看他,道:“呦,还噘嘴呢,真生气?”
姜悟脑袋睫『毛』都耷拉着,还是不吭声。
文太后想想,道:“悟儿是不是想见他?”
“放。”
“若是放,皇祖母威严何在?”文太后道:“这样,你先回去,让齐给使去看看他,给你报个平安,好不好。”
姜悟终于看她,文太后伸手刮一下他的鼻子,道:“好,回去吧,母后何时骗过你,他一没事。”
最好没事。他想,若是殷无执死,他便也不活。
……不对,其实殷无执死更好,这样他便不用活。
所以他为何要多跑这一趟,累死丧批。
齐瀚渺被派去看殷无执,这厢,姜悟被身边人重新推回小院,路上忽然有人拦住他,是姚姬:“悟儿。”
姜悟:“。”
已累不想说话。
姚姬挥挥手,把推他的人赶来,自己来推着,道:“悟儿,难得清静,母后带你处走走。”
“。”庙里有什么好走的。
姚姬叹气,将他身上的毯子往上拉拉,道:“听说齐瀚渺去看殷无执,你先去母亲那儿罢。”
姜悟:“。”
姚姬便将他带自己的院子里。她的房间比姜悟住的还要小上一些,但依旧干净简洁。室内燃熏香,姚姬把他放在桌前,道:“要不要吃些东西?”
姜悟已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悟儿。”一只手拂过他的耳畔,姚姬轻声道:“母亲以后不会那样对你,你还这么年轻,不该有轻生之念。”她眼睛红红,道:“此前母亲一直不许你近『色』,是母亲的错,现在,你都这么大,母亲送你件礼物。”
室内的熏香让人恍惚起来,姜悟下意识张开眼睛。
昏暗的室内站着个穿着薄纱的美艳少,姚姬道:“你可还记得她?母亲送入你殿中的那个婢。”
那婢羞红脸上前:“奴婢莲心,参见陛下。”
“这个,也是母亲瞧着模样好的,你若喜欢,都可拿去。”
姚姬拨开他颊边长发,道:“活着还有很多美好,你都还没有尝试过,怎可轻易求死?”
姜悟:“。”
他知道姚姬想干什么。
果然,她很快推门走出去,冷冷嘱咐:“伺候好陛下。”
四个婢急忙答应,她们也皆是干净体面的子,太后以后,悄悄抬眼看那椅子上丧丧的天子,皆有些脸红心跳。
莲心也咬咬嘴唇。这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太后一开始明是说她貌美如花,陛下然喜欢,今日便突然多貌美如花个供陛下挑选,着实是委屈死人。
这个时候,害羞简直就是罪过。她两步凑上去,离得近,便越发觉得天子惊人的美,那双继承自姚太后、略显妩媚的眼睛,生在这张脸上,偏生有种让人不敢亵渎的仙气。
她站在一侧,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他衣角:“陛。陛下……”
“跪。”
莲心噗通跪下去,跪得太狠,膝盖都有些疼,她眼泪汪汪:“陛下,奴婢,服侍您宽衣。”
她又哆嗦着手来碰姜悟,后方个婢见状,也立刻上前:“陛下,奴婢也来服侍您。”
“跪。”
连续噗通声。
个婢跪成半圆,皆怯生生地望着他。
姜悟脸颊逐渐泛起红,感觉一股难言的燥意。
寺庙里没有牢房,便挑个空房间替,说是空房间,却也放着张木板床,齐瀚渺刚推门去,殷无执便发现:“给使。”
“陛下让奴才来看看世子。”
殷无执立刻坐起来。他长发凌『乱』,只穿着薄薄的里衣,听齐瀚渺的话,眼睛顿时亮个『色』度:“陛下说的。”
“自然。”齐瀚渺给他带豆糕来吃,道:“世子爷祖坟是又冒青烟。”
殷无执迫不及待:“何故?”
“陛下今日为世子向太皇太后发脾气,还当面摔杯子。”
“摔杯?!”殷无执顺手把桌上的杯子拿起来高高举起,道:“这样摔?”
“没,没那么高。”
殷无执低点:“这样?”
“低点。”
殷无执把杯子放回桌子上,道:“这里?”
“还得。”齐瀚渺拿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道:“这样。”
殷无执还是很高兴:“是不是四五裂,把太皇太后都吓坏?”
“那倒没有。”齐瀚渺据实相告:“就是破个角,也亏是正好磕在小石子上,不然那豁应该都没有。”
殷无执一本满足:“豁也很好。”
“可不么。太皇太后虎着脸陛下走之后,捧着那豁爱不释手,连夸世子爷好本事,可算勾得陛下威武雄壮一回,笑的合不拢嘴呢。”
殷无执托腮,忍俊不禁:“真想见见那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