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晟昀心中掀起了惊涛飓浪。
什么叫“变回原形”“栽进土里”?
青年究竟是何身份?
这一刻, 萧晟昀脑中的疑惑达到了巅峰。
隐约的,他知道,自己即将触碰到青年最大的秘密。
或许他该再委婉一点, 他知道青年特殊, 也不是非要刨根问底,若青年因为身份被拆穿要离开,他该如何挽留?
萧晟昀想了许多,江苓却没多想,直言道:“就是,如果你觉得我人形不好养,我可以变回原形的, 原形好养多了。”
江苓化为人形的时间不长,又向来随心所欲惯了,下山后, 在萧晟昀的庇护下,也不需要他担心什么,有什么话就直说了,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话会给萧晟昀带来怎样的冲击。
“苓儿的原形,是什么样?”萧晟昀竭力维持住自己声音的镇定, 没露出异样。
“唔……我直接变给你看吧。”
说完, 站在萧晟昀面前活生生的人消失不见, 衣衫落下, 鼓起一个小包。
一株小人参躺在衣服里, 费力将自己扒拉出来。
饶是心中有准备, 看到这一幕, 萧晟昀还是睁大了眼睛, 他半跪下来, 语气里颇有些不知所措。
“我该怎么做?需要找花盆和土进来吗?苓儿喜欢什么样的花盆?”
一个个问题砸得江苓晕头转向,他伸出须须,卷住男人手指:“你别急,等会我就变回来了。”
没从男人身上感受到害怕情绪,江苓松了口气,如果萧晟昀害怕他,他就该考虑离开的事了。
萧晟昀垂眸打量衣服堆里的小小植物,模样像人参,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株人参都要好看,质地如玉般莹润。
他摊开手,放到小人参面前,小人参将自己挪到男人手上,被捧了起来。
须须不老实在男人手上扫来扫去,带来阵阵痒意,萧晟昀没忍住,捏住一根,揉了揉。
软且柔韧。
“别揉……”
小人参“咻”地收回须须,从男人掌中挣脱,变回人形。
衣衫松松垮垮披在身上,露出一抹莹白,萧晟昀喉头滚动一下,别开眼为他拢好衣服。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暧昧。
“咳,”好半晌,萧晟昀清咳一声,“苓儿不要轻易在别人面前变回原形。”
虽然萧晟昀没见过除江苓以外的非人类,但他知道,什么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知道,世人对精怪一类多畏惧,若江苓的真实身份暴露,等待他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我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变,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我才告诉你,若你觉得害怕,我以后就不变了……”
“孤不害怕,若没有苓儿,孤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无论苓儿是什么样,孤都不会害怕,”不等江苓说完,萧晟昀打断他,“孤只是担心其他人知道了会对苓儿不利。”
身处他这个位置,最不会小看的,就是人心,江苓能轻易治好他,萧晟昀不敢想象,若他人知道了,会对江苓做什么。
自古财帛动人心,能医百病的圣药,更动人心。
想到这里,萧晟昀加重了对江苓的保护,让那些试图探到神医消息的,一次次无功而返。
朝堂局势瞬息万变,没了后顾之忧,萧晟昀不再留手,曾因他身中奇毒隐隐占据夺嫡上风的宣王和璃王,节节败退。
让这一切停歇的,是皇帝突然病了。
起初只是一场风寒,所有人都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几天过去,皇帝病得越来越重,到了最后,每天的清醒时间也越来越短。
皇帝是个惜命的,太医院束手无策时,想到了被太子带回来的神医,一道圣旨下到太子府上。
来宣旨的太监顶着太子阴鸷的目光,哆嗦着解释:“陛下说,只是请神医进宫为他看一看,若能治好,必当重谢。”
只说了治好如何,若治不好呢?
太医院因为皇帝的病死了多少太医了?
萧晟昀对皇帝的父子情早在对方的一次次打压中消失殆尽,他一点也不愿江苓去冒险。
可现在,他还只是太子。
其他事都有回转余地,唯独这件没有,只要皇帝在位一天,他是君他是臣,他是父他是子,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在这件事上忤逆他。
垂在袖中的手慢慢握紧,一片寂静中,他开口:“孤知道了,孤会送神医进宫。”
宣旨太监不敢提醒太子,皇帝的命令是即刻宣神医进宫,在皇帝昏迷这段时间里,太子权势越发惊人了,从吴县回来的太子,如同一把出鞘利剑,无人敢直面其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