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叔,您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是你的人?”那么多人的注视下,子琪感受到自己的狼狈,小声抱怨。
不过,转念他又想到韩王所说的话,马上,他就能成为整个大启最尊贵的人,喜悦盖过了恼怒,站直了身体,任由众位大臣打量。
“不过,我知道,八叔,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父王,为了我,我不会怪罪你的。”
韩王随意安抚了他几句,听得子琪喜笑颜开。
大臣们被分为两派圈在不同的地方,这个秘密太过骇人,一时间无法消化,顾不上眼下是什么环境,他们低声议论起来。
那件事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事发之后,当时的皇帝觉得自己最看好的继承人为一个女人疯魔是皇室的一桩丑闻,下令将此事封锁,时隔多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很少了,知道内情的人更少。
已经选择站队韩王的官员倒是早已得知了一些内情,眼下听韩王说起,过了最初的惊讶后,心下了然。
韩王满意看着众官员脸上变来变去的表情。
或许,这些人不用全部折在这里,若能为他所用,他不介意留下一条命。
再看萧晟昀所在的方向,男人正看着他,目光晦暗,看不清眼中神色。
他往前走了几步,不敢离得太近,对这个战功显赫的侄子,即使不想承认,他心中是惧怕居多的。
“本王的十万大军已经在山下待命,好侄儿,你就认命吧,放心,你这么喜欢你的君后,本王会让他与你葬在一处,你父皇从本王四哥手中夺走的皇位,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你可真是脸大,不会连着几十年给自己洗脑,就洗的自己都信了吧?”江苓这暴脾气,一刻也不想忍他,“四皇子出事,到底是谁做的,韩王不会觉得,真的没人知道吧?”
“你什么意思?”韩王皱眉。
“我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吗?你自己设计害死了对你恩重如山的四皇子,如今怎么有脸拿四皇子名讳行事的?也不想想你配不配,装的倒是情深义重,他泉下有知,说不定要被你这个弟弟气活过来!”
议论声更大了,若按江苓的说辞,韩王的一番言论根本站不住脚,到底谁说的是真相?
大臣们心中已经有了倾向。
最隐秘的秘密被说出来,韩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同时,浓浓的不安涌上心头,既然他们查出了这段往事,那他做的这一切,对方知道吗?
不会的,知情人都被他除干净了,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件事!
韩王一遍遍在心中说服自己,稳住心神后,再看江苓,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辈:“你是君后,自然会向着对自己有利的一方,但事实就是事实,不是凭你三言两语就能颠覆的。”
“说的不错,”萧晟昀开口,“看来韩王自己也明白,假的就是假的,说多少遍都变不成真的。”
韩王心中的不安更浓了,不行,不能让他们继续说下去了,等这些人一死,事情真相如何,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正要下令,不远处传来隆隆声响,韩王动作慢了一步,身穿甲胄的士兵手持兵器,将这个地方团团包住。
这些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养的私兵,韩王想到什么,目呲欲裂:“你们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萧晟昀使了个眼色,围在他们周围的刺客分成两派,其中一方果断挥刀向身边人。
不到一刻钟,萧晟昀和江苓身边的刺客已经被全部处死。
围在其他大臣四周的刺客亦是如此,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形势反转。
“臣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身穿甲胄的士兵让出一条路,詹乐章一步步走进来,他抬眸看向韩王。
詹乐章解决了韩王后方势力,他们猜测,韩王会在今天动手,便由他带着调来的一支队伍远远坠在后面,解决完所有隐患,再过来。
詹乐章的到来,意味着外面的隐患已经被解决了。
猝不及防对上那双眼,韩王愣了一下。
无他,着双眼,他太熟悉了。
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午后,那人一脸纵容看着他:“八弟,别闹。”
“你……”
“韩王是不是觉得我很熟悉?”詹乐章清泠的眼中带了恨意,“我很想问问韩王,我父亲,母亲有哪点对不起你,让你对他们使如此毒计?”
“你父亲和母亲是……?”
“韩王贵人多忘事,刚刚还拿着我父亲的名头行事,这么快忘记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是他的孩子,那子琪呢?”
詹乐章笑了笑,眼里讽意一闪而过:“你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你找了人这么久没找到,偏偏这人主动送上门了呢?”
“是你!”
“你们在说什么啊?”子琪心中升起浓浓的不祥预感,他拉住韩王的袖子,慌乱不已,“八叔,这人信口开河,你快治他的罪!”
“不愧是四皇兄的孩子,我就说,四皇兄的血脉,不该是个草包。”韩王没管子琪,到了这个地步,他知道,自己输了。
但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认命!
“你能带人上山,本王的那些私兵想必被解决了吧,”韩王脸色露出颓然,“你能过来,让本王看看吗?”
詹乐章脸色苍白,身形瘦削,仿佛一阵大风就会被吹走,江苓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臂,将人护在身后:“看什么看,你害死他的父母,有什么颜面看他?”
詹乐章心中的郁气一下子就消散了。
过去的仇今天已报,横亘在他心上的那道伤口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一点点修复,他有爱人,有护着他的朋友,他的未来将远离仇恨,卸下枷锁,他不用再背负任何使命而活,未来的每一天,都是属于自己的。
“将叛党拿下。”
萧晟昀下令,韩王和韩王一脉没有任何可挣扎的余地,被尽数拿下。
韩王被押着跪在地上,他仰头,笑得瘆人:“萧晟昀,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哈哈哈,没那么容易,就是死,我也要拉你们陪葬!”
“你的人已经尽数伏诛,你还有什么后手?”
“陛下啊,你与浮世教打了那么久的交道,不会不知道,他们手里最让人惧怕的,就是无色无味的药,本王已经下过令,若本王计划失败,会有弓箭手远程将药射来,本王已经将暗令传下去了,算算时间,就快了。”
江苓皱眉,思索对策。
他如今神魂修补的差不多了,倒是不惧怕这些毒,只是这里人太多,解决起来恐怕有些麻烦。
然,等了许久,什么动静都没等到。
江苓低头看着韩王,狐疑:“你不会是故意骗人的吧?”
韩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弓箭手是他的最后退路,离得很远,应当没有被詹乐章带来的人发现,不然刚才詹乐章向萧晟昀汇报情况的时候,不会一点都没提到。
发生了什么?
叮铃铃声音传来,一名士兵跑过来:“陛下,外面有一名自称是羌国圣医的人求见。”
羌国圣医?
那不是疑似江苓父亲的人吗?
江苓抬眸,与萧晟昀视线对上,萧晟昀点点头:“让他过来。”
士兵小跑离开,不多时,带着一名穿着洁白长衫的男子走过来,男子身后跟着一队随从,其中一名随从手里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白衣男子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冷,他的气质和江苓记忆中有很大区别,但容貌几乎没有变化。
江苓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对上对方那双淡漠的眼,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圣医身边的一名随侍上前:“大启的陛下,这是我们在山间发现的,他们携带的箭矢上带有一种剧毒,且我们发现他们时,他们正暗中朝这边来。”
韩王看着被制服的人,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卸去,他的底牌,就这么误打误撞被上山采药的羌国圣医解决,这场叛乱,发动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
如同一场闹剧。
参与叛乱的人被关押起来,侍卫收拾祭台,在山野间发现了被韩王的人杀害的下人,萧晟昀吩咐将人厚葬,有亲人的给亲人补偿。
大臣们无事可做,干脆动手帮忙收拾。
“结束了。”江苓站到萧晟昀身边,遥望远方。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山顶,往下看,仿佛身处云雾之中。
在众人的忙碌下,祭台很快恢复原样,所幸没有耽误吉时。
一切准备就绪,詹乐章以十皇子遗孤的身份站在韩王原本该站的位置上,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皇室吉服。
他身后,是定远侯世子。
其他官员依次站定。
收拾之后,方才的狼狈已经消失,这场祭祀对他们来说,和往常的祭祀有相同也有不同,不同之处在于,他们亲自参与了祭祀的布置。
就连江苓和萧晟昀,也搭了把手。
两人换上干净的吉服,并肩站在祭台前,在礼官的唱礼中,对天地叩拜。
恰在这时,一缕金光破开乌云,从天边降下,不偏不倚,所照地方正是两人站的位置。
如此异相引得人纷纷抬头,金光云雾中,并肩而立的两人恍若仙人。
“天降祥瑞,吾皇天命所归!”回过神来,有人高声道。
一声之后,众人纷纷回神。
“天佑大启,帝后万福!”
激荡声音传遍山野,每个人心中都升起无限激昂。
——这是他们的大启,是他们效忠的皇,是在他们手下举办的祭祀!
遇雨是奸人作祟,上天降下的预警,如今奸人已除,方会天降异象。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有了偏向。
乌云四散,白色雾气升起,阳光一点点渗透出来,天越来越亮,最终,太阳挣脱了乌云是束缚,将大片阳光洒向大地。
“天晴了,陛下。”江苓转头,于灿烂阳光中看向萧晟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