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称一场奇迹!
然而依旧有人不会忘记,墨者们在哪里居住,大黄弩又是在哪里制造出来的,尤其是无时无刻不关怀幼弟的刘盈。
他温柔道:“梁园工坊都是越儿筹钱,没有用过朕与母后的一分一毫,依朕看,得再划些庄子才好。”
众臣恍然大悟。
原来少了对大王的夸赞,他们不住点头,可不是么?
陈平当即道:“太后,梁王殿下的功可不能丢啊。”
吕雉笑道:“就依皇帝的说法,再划些庄子给梁园……”
还是躲不过焦点命运的刘越:“……”
小手变得无处安放,他沉默片刻,从腮帮子挪开,啪嗒放到了腿上。
前殿一片欢声笑语,围着大黄弩啧啧称奇,只除了两个人不高兴,不快乐。
一个是奉常叔孙通,一个是吴王。
叔孙通原本喜气洋洋,可一想到大黄弩的制造人,他就别扭起来,现在倒好,墨家人封了官了,再升几下就该和他平起平坐了,他郁闷,恨不能送几大叠草纸给儒门内部的古板师叔。
吴王闭着眼,眼前闪过大黄弩试射的一幕幕,心越来越冷的同时,头越来越疼。若太后要削了他的第二郡,他能如何?
他还能如何??
如此巨弩,他从未见过,刺杀一个人岂非轻轻松松。
他没有万全的把握
逃过!
侍从拿着太医署配来的草药,跟在主子后头,大气不敢喘一声。
等回了府,吴王久久不言,忽而听闻外边通报,说自称梁园化学家的徐名士来了,还带了许多物件。
刘濞睁开眼,此人他知道,身具太后册封的封号,虽是方士,却早已摆脱方士之名,乃是长乐宫的红人。他想怒斥一声滚,半晌冷静道:“请进来。”
临近归国,须得万般谨慎,不能再出意外了。梁王那兔崽子开了个好借口,他怕太后借身体不舒服之名,将他永久地留在长安……
不能让别人看出来。
话虽冷静,太阳穴却是扯了筋似的痛。等到黝黑的徐生笑容满面,为他展示身后灰蒙蒙的绿色玉块,吴王有了一瞬间怔愣。
那“玉”还不是一块,而是十数块,胡乱地堆叠在地上。徐生谢过帮忙搬东西的家丁,仙气飘飘地对吴王道:“吴王殿下请看,此乃不输和氏璧的珍宝,齐王十分喜欢,曾用三百万钱向我们大王采购呢。”
刘濞嘴角抽搐,脸一瞬间黑了,甚至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杀意。
不输和氏璧的珍宝?
就这几块破石头??!就当是玉好了,颜色不剔透,杂质几乎要破石而出,拿他当傻子忽悠??
徐生才不说他带来的琉璃,都是次品中的次品,扔大街没人要的那种。毕竟奉大王之命,要把它办得漂漂亮亮才行,才有机会摆脱卫尉的折磨。他使出了浑身解数,给刘濞推销,大方地表示这一堆玉璧,三百万就给您带走。要是让齐王殿下知道,他一定悔恨不迭,三百万才带走了一块,如何也比不过吴王您啊!
刘濞强忍将他乱棍打死的冲动,准备好声好气地送他走。
徐生见忽悠不动,叹了口气,准备搬出最终武器。
他以高人的姿态道:“看来这些玉璧,与您有缘无分。梁王殿下早已征得太后同意,说您若不要,想着即刻归国,这些玉璧摆在长信宫也不错,就放在前殿,人人都能看见。小道这就回宫复命,小道叨扰殿下了。”
吴王:“……”
梁王……太后……
脑子传来惊天动地的嗡鸣声,他自动将徐生的话翻译成:太后知道玉璧这一茬,这是他归国的买命钱。
吴王眼底现出血丝,手指攥成一团:“上好的玉璧,让人瞧着心醉……寡人从未看见过如此品质的好玉,远超和氏璧!我买。”
徐生眉开眼笑:“好嘞!”
他一顿,重重拍了自己一下,飘逸地道:“好。不知大王是打欠条,还是付现钱?”
“……欠条,加现钱一百万。”吴王眼睁睁望着他远去,留了一堆破石块在脚边,沉默许久。
伴随着天旋地转,他的嘴角洇出血丝,眼前黑白雪花闪烁,离昏迷只差一线。他强撑在高座上,挥退侍从的搀扶,慢慢地坐直身子,一笔一划撰写送往长信宫的奏疏。
等到夕阳西下,长信宫派来的谒者微微笑着,说太后准许大王明日归国,不必再去宫里拜别,吴王心底的那口气,松了。
谒者前脚离开,他猛地呕出一大口血,彻底晕厥过去。
昏厥前,他死死抓着近侍的手:“不能请太医令。等到明早太阳升起,把寡人驮上马车,伪装起来,运、也要运回国……”
霎时哭叫一片:“大王——大王——”
刘越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引来吕雉的担忧:“是不是着凉了?”
太后摸向儿子的额头,刘越乖乖给她摸:“越儿换季的时候都有好好盖被子。”
吕雉这才放下心,回过身,给任命郑黍为官的诏书盖印。
刘越坐在母后身边,看她盖印,一边琢磨对徐生的安排。
他教徐生的
话,都是他编的。徐大化学家是一个好用的属下,折在卫尉衙门里头怪可惜,不如追着吴王的马车走,等一到吴国,率先追回欠条的二百万钱?
也可以逃脱陈师傅的追踪,让天长地久的恨意渐渐淡去,实在是一举两得。
再派一队卫士保护他,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