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抬起眸子,毫无焦距的眸光散落在谢书辞脸上。
他抬起手臂,圈住谢书辞的腰身,声音有着久睡后的沙哑:“不能抱他。”
就算是用他的血造就的身体,就算身体里有他的一魂三魄,也不能。
在朦胧的睡梦中,谢书辞感觉有一双温热的大掌,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
好像胸口上压着什么东西,让他呼吸困难,脖颈湿湿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皮肤,谢书辞以为是大王,下意识伸手将他推开,嗫嚅道:“大王……别闹。”
可他的手腕却被一只大手攥住,压向头顶,紧接着两片滚烫的唇瓣堵住了谢书辞的呼吸。
谢书辞怔了怔,猛然惊醒过来,睁大眼睛看着尽在咫尺的脸。
“谢……”
谢书辞看着熟悉的脸,张开喊了一个字,那人就强势地将舌尖探了进来。
谢书辞起初还想跟他说说话、担心他身上的伤,结果谢安压根就不给他这个机会,不消片刻就磨得谢书辞一个字说不出口,只得气喘吁吁迎合他的动作。
谢安食髓知味,折腾得谢书辞没有精力想其他东西。
当谢安轻车熟路地来到身下时,谢书辞抱住他的脖子,低声道:“……轻点儿啊我警告你。”
“想我了?”谢安压在耳边,闷声问道。
“……想个屁,反正天天都能见到……嘶!草,你轻点儿!”
这一回,谢安的动作有些着急,尽管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才意犹未尽地从谢书辞身上下来。
谢书辞一手揪住他的衣服,沉声问道:“不疼了?”
他将手指抵在谢安的胸口上。
谢安愣了一下,旋即皱紧眉头,“你知道了?”
谢书辞抬起酸软的腿踢了他一下,结果反被他捏住了脚踝,谢书辞气急败坏道:“你是不是就没打算告诉我?”
谢安抿了下唇,没说话。
“你还不如你小时候坦率,什么都憋着不告诉我……”
谢书辞控诉的话还没说完,谢安就拧眉着眉头在他脸颊咬了一口,“谁不如谁?”
谢书辞瞪大眼睛,“你属狗的啊?”
谢安眯起眸子,“我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你想跟我分开?”
“我……”
是啊,谢安就算把走火入魔的事告诉他又如何?
他难道还要和谢安分开吗?
“那你也不能瞒着我啊。”谢书辞嘀咕道。
谢安垂眸看了看他,谢书辞没发现他的眼睛和平日里有些不同。
“谢书辞……”
谢安想说什么,可是刚喊出谢书辞的名字,身形就微微一震,他牙关一紧,低骂了一句什么,身体重重摔在谢书辞身上。
“谢安?”谢书辞疑惑地接住他的身体,谢安绷紧唇线,意识即将消失。
“不许抱他。”
谢安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出这句话来,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谢书辞愣了一下,“谢安?”
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谢书辞扶起他的身体,忍着下肢的酸软让他平躺在榻上,这一次谢安做得很着急,连彼此的衣服都没脱完。
谢书辞查看他的伤口,并没有裂开的痕迹,不由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船舱里的大王突然叫了两声,紧接着一道脚步声急匆匆朝密室走了过来。
谢书辞心里一“咯噔”,小谢安醒了?
他看了看眼前失去意识的谢安,忽然明白了什么,谢安和小谢安同一个人,虽然他们魂魄分散在两具身体里,但是不可能出现两个意识。
谢安醒来的时候小谢安就不会醒,小谢安醒来的时候谢安就不会醒。
“糟了!”
虽然衣服没脱完,但是谢书辞如今还是一身狼藉,要是被小谢安看见就完了,他不就是带坏小孩子了吗!
谢书辞匆忙地给谢安整理好衣服,盖上被子,可那道脚步声却停在了密室门口,没有进来。
“谢书辞,你出来。”萧寻站在密室门口,一手推开大门,目光冷冷地看着屏风上谢书辞模糊的身影。
谢书辞有点紧张,胡乱地把衣服穿好,“等、等一下。”“出来!”萧寻加重了语气。
“我……马上马上。”
谢书辞赶紧用灵力把自己和谢安清理干净,又给谢安加了床被子,这才拨着乱糟糟的头发走出了屏风。
谢书辞下肢又酸又胀,缓步走到门口,干笑道:“你怎么醒了?”
萧寻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目光触及谢书辞脖颈上留下的印记,心中的感觉十分微妙。
这是八年后的他,在谢书辞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拉住谢书辞的手,将他从密室里拉了出来,“他变成我了,你该陪我了。”
谢书辞:“……”
你不觉得你这个说话方式有点奇怪吗!
不是,你们这么变来变去,折磨的是我好不好!
谢书辞叹了声气,真行,大的满意了就走,立刻就换小的来。
谢书辞顺着他的牵引坐到床边,说:“你睡吧,我陪你。”
“嗯。”萧寻点了下头。
第二日一早,谢书辞就将神舟收起,带萧寻和大王去了附近的城镇。
这里是一个国家的边塞,居住的全是普通百姓,城门外有官兵把守,只有拿着路引才能进去。
而出乎谢书辞的意料,在这属于凡人领土的地方,城门上居然也贴着谢书辞的画像。
可谢书辞丝毫不慌,带着萧寻和大王大摇大摆走上前,递交路引给官兵查看,官兵看了看他递上来的文书,片刻后还给谢书辞,对身后几位士兵挥手,示意他们让行。
谢书辞进城门时,路过城门上贴着的画像,一整个过程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等等。”
突然,一个小士兵喊住了谢书辞。
谢书辞扭过头,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小士兵顶着一双斗鸡眼走到谢书辞面前,看了看谢书辞又看了看门上的画像,“你叫什么名字?”
谢书辞撇嘴,表情认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上的画像,说:“这位官爷,如果你想说画像上的人是我,我立马就从城墙上跳下来摔死我自己。”
小士兵:“……”
谢书辞又道:“你可以抓我,但你不能侮辱我。”
“小柳!”前面那位官爷走到斗鸡眼士兵身边,一巴掌拍他脑瓜子上,“别添乱。”
随后又对谢书辞说:“小柳从小眼神不大好使,俩眼珠子长反了,没什么了你们走吧。”
“谢谢官爷。”
谢书辞没太放在心上,就孟老画那画像,除非把谢书辞五官拆下来再反着装上去,说不定还能有一丝丝相似度。
进入市集中,谢书辞先带他俩去吃点了东西。
萧寻以往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但和其他孩子不一样,他似乎并没有对于周遭事物的好奇心,始终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谢书辞和大王都是爱凑热闹的性格,街道上但凡哪里围了超过五个人,谢书辞都忍不住往里面看一眼。
反正这里是普通人生活的地方,谢书辞也就没有那么多警惕之心,和大王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萧寻则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谢书辞习惯了和谢安听铃铛声辨别彼此的位置,就没太注意身后的萧寻。
谢书辞爱吃小零嘴,但是每次都只尝个鲜儿,吃两口就丢给谢安,他买了份儿臭豆腐吃了没几块儿,给大王喂了几块儿,就被其他新鲜事物吸引了注意力。
回头发现萧寻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眼睛也不往别处看,就盯着自己和大王。
他折身走到萧寻身边,把臭豆腐递到他面前,“吃点儿?”
臭豆腐名副其实,臭是真的臭。
闻着奇怪的气味,萧寻皱了皱眉头,“不必。”
“你别看它闻着臭,吃起来特别香。”
萧寻依旧一脸抗拒。
谢书辞看他嫌弃的小表情,莫名就想逗逗他。
他用竹签插去一块儿臭豆腐递到萧寻嘴边,“你先试试,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萧寻鼻翼动了一下,抬眸看了看谢书辞期待的脸,又看了看送到嘴边来的臭东西,迟疑片刻,满脸怀疑,却是微微倾下.身,张开口,将唇边的臭东西咬了进去。
“怎么样?好吃吗?”
萧寻慢慢嚼了两下,看着谢书辞亮晶晶的眼睛,诚实地点了下头,“嗯。”
谢书辞高兴地拍了下他的脑袋,“我没骗你吧?”
似乎不大适应谢书辞长辈对待晚辈的动作,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却没说什么。
大王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钻出来,嘴里叼着一只小风车朝谢书辞两人跑过来。
小风车转呀转呀,就到了谢书辞面前。
萧寻盯着它嘴里的东西,问谢书辞:“这是何物?”
谢书辞愣了一下。
谢安从小如同佛像一样被押在神坛之上,他没有一个正常的童年。
谢书辞示意他稍等一下,旋即蹲下.身揉了把大王的狗头,估计这小东西又是觍着脸讨好喜欢它的哥哥姐姐要过来的,“跟你打个商量,风车借哥哥玩一会儿。”
大王懵懂地抬起头,看向谢书辞身后静静看着他的小娘亲,果断晃了晃脑袋,“嗷!”
不要!娘亲不喜欢宝宝,宝宝不给娘亲玩!
萧寻对这东西没多大兴趣,他只是想了个办法,让谢书辞围着他转,不要被别人吸引注意力。
萧寻瞥了它一眼,没什么反应。
可是大王转念一想,小娘亲变小了,不认识自己,好可怜哦。
“嗷……”
它晃了晃尾巴,走到小娘亲身边,把嘴里的小风车放在小娘亲的靴子上。
“嗷……”
借给你玩,一会儿要还给宝宝哦。
“大王真乖!”谢书辞笑着揉了下大王的狗头,大王立刻亲昵地蹭他的手掌。
谢书辞转身把风车捡起来,擦了擦上面大王的口水,然后把它放到萧寻手里,见周围无人注意他们,悄悄用灵力引了道风来,小风车在萧寻手里吱呀吱呀地转。
萧寻看着掌心里的小玩意儿,黑眸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位妇人牵着自家孩子路过,见孩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萧寻手里的风车,温声问道:“乖宝想要吗?娘亲去给你买。”
“不要,我长大了,是男子汉,小孩子才会玩风车!娘,你让爹爹给我刻一把木剑好不好?”
“好!娘答应你。”
萧寻忽然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把风车扔进谢书辞怀里。
谢书辞“噗嗤”一笑,“哎呦,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嘛!”
萧寻抿唇瞪了他一眼,“木剑。”
谢书辞憋着笑,“你要木剑啊?”
萧寻瞪着他不说话。
谢书辞用手捂住脸,忍笑忍得肩膀耸动不已,“行,买、给你买,这就去给你买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