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芈陆后知后觉地发现浓雾的存在时, 浓雾已经凝为实质地缠住了他的双脚。
芈陆顿感不对,抬脚就要往前面走去,谁知浓雾的动作比他更快, 竟然如同爬山虎一般扶摇直上, 眨眼间就包裹到了他的膝盖之上。
浓雾化作冰凉的液体浸入芈陆的衣摆和裤腿, 宛若一张细密的网,严丝合缝地紧贴着芈陆的皮肤, 甚至试图往里钻去。
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皮肉伤啃咬。
芈陆咬紧牙关,下意识地想要运转灵力, 却震惊地发现他身体里的灵力好似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样,不仅运转不开,还变成了一潭死水。
可恶……
这东西有禁锢灵力的效果!
芈陆瞬间想到了闻人家。
只有姓闻人的那些人才会如此喜欢使用这些阴毒之物,而他们自个儿则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暗戳戳地躲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真是恶心至极!
芈陆不知道闻人家的那些人为何会如此大费周章地对他一个小喽啰下手, 当务之急他得赶紧离开马车。
这么想着, 他已经从乾坤袋里唤出碧幽剑。
他拿剑挥向脚边凝为实质的浓雾。
浓雾顿时断为两截, 和剑身相触的地方还残留着碧幽剑上暗红的幽光, 浓雾似乎害怕极了碧幽剑上的红光,如潮水般争先恐后地从芈陆腿上退散开来。
那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也在刹那间消失不见。
芈陆见状,面上一愣,心头却是冷笑一声。
看来闻人家并未料到他的碧幽剑上有血咒的火焰, 偏偏闻人家操控的这个傀儡最怕血咒的火焰。
“闻人正,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胆小如鼠,除了躲在别人背后放阴招外便没其他本事了,所以教出一个儿子也跟你一样只会躲在阴沟里当老鼠。”芈陆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那片浓雾偷袭失败, 本要渗出马车离开, 冷不丁听见芈陆的话后, 浓雾十分明显地僵了一下。
果然是他。
闻人正。
芈陆眼中轻蔑之色更重,不知想到什么,他讥笑出声:“难怪斛律婉没有选择你,我要是斛律婉,我也不会喜欢一个毫无担当、只会暗中使坏且两面三刀的人。”
浓雾被他的话激怒了,疯狂扭曲成不同的形状,还想趁芈陆不注意时再次缠上芈陆的脚。
好在芈陆早有准备,他的眸色猛沉,将灵力注入碧幽剑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剑砍向浓雾。
浓雾整个被一分为二。
下一瞬,一股更为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鲜血从浓雾被切开的缝隙里潺潺涌出。
芈陆没有丝毫迟疑,反手又挥剑砍向浓雾被切开的半边,他的动作快准狠,完全不给幕后的闻人正反应的机会。
闻人正做梦都没有想到芈陆的剑上会残留着血咒的火焰,那东西极为克制他的傀儡术,哪怕只是沾上一点,也会使他元气大伤,甚至遭受灵力反噬之痛。
...
汹涌肆意的火气直往天灵盖上冲,陌生的剧痛犹如一双巨大且有力的手,活生生地将他的胸口撕开。
他闷哼一声,喉间溢出一阵极浓的血腥气味,眉头也痛苦地拧了起来。
旁边的闻人晓见势不对,急忙上前扶住闻人正的手臂:“爹!”
闻人正蓦然睁开眼,并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爹!”闻人晓吓了一跳,拔高声量,“你没事吧?”
闻人正被灵力反噬,浑身气血上涌,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犹如一把把利刃刮破他的血肉,疼得他四肢抽搐,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快……把符纸拿掉……”闻人正虚弱地说。
“什么?”
“他身上……有血咒……”
闻人晓脸色骤变,二话不说从一个装满墨汁的铜盆里拿出浸泡在里面的明黄符纸。
与此同时,马车里的芈陆正要挥出最后一剑,却见浓雾的颜色在以极快的速度变淡,像是不断被清水稀释的墨汁。
不多时,浓雾便在空气中稀释得一干二净。
若非地上还有一滩血迹,刚刚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芈陆的幻觉。
芈陆垂下眼睑,沉默地看着那滩血迹,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他知道闻人正这是跑掉了。
不过依刚刚的情形来看,估计闻人正受伤不轻。
芈陆攥紧碧幽剑,转身朝着车门走去。
推开车门,便见周尚神情凝重地守在外面,听见身后的动静,周尚回头看了过来:“城主大人,你怎么出来了?”
芈陆问:“斛律偃呢?”
周尚指了个方向:“帮主在那边。”
芈陆顺着周尚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斛律偃被斛律幸和斛律兰父子俩领着十多个人包围了起来。
斛律家的人落了下风,各个衣服都被鲜血浸染,模样狼狈不堪,尤其是领头的斛律幸,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斛律偃高束的黑发散落下来,披在肩头,表情冷冽到了极点,他手持长鞭,鞭头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寒冬的冷风吹动斛律偃的衣摆,斛律偃迎风而立,衣服勾勒出他高瘦却力量勃发的身形。
这一刻,斛律偃像极了挥动镰刀收割生命的死神。
斛律幸失去了整条右臂,只能左手执剑,血液的过度流失让他脸色惨白如纸,慌张和恐惧在他眼底交织。
他从未想过斛律偃能成长到如此地步。
如此骇人。
如此厉害。
如此不可理喻……
对方早已不是五年前任他拿捏的小孩了,他在对方身上拿走的一针一线,如今对方都要加倍从他身上讨回去。
时隔多年,熟悉的情绪重新占领了斛律幸心中的高地——曾经他有多么嫉恨斛律婉,现在他就有多么厌恶斛律婉生下的小孩。
为什么……
曾经他比不过斛律婉,如今他的儿子还要败在斛律婉的儿子手下,他们父子哪里不如斛律婉母子?
凭什么?
究竟...
凭什么!
何况斛律偃还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药引体质,这种体质的人安安心心地当个药引发挥自己唯一的用处便是,凭什么来威胁他儿子的继承人之位?
斛律幸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