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那半块饼,又掰成两半,这一掰开,发现粗粮饼子里头,竟然夹着两块肉!
陆蓉又惊又喜,陆杨氏也愣住了:“哪来的肉?”
这饼是她做的,阿爹阿娘还有小叔子吃的白面饼是二弟妹做的,陆杨氏自己做的饼,自己心里清楚。
阿娘连细面都不让她用,更别说在里头夹肉了。
景年骄傲得挺起小胸脯:“是年哥儿放哒!”
陆景堂都惊住了:“你什么时候放的?”
他都没注意,这么大两块肉呢。
“就是……就是偷偷放哒!”崽崽眉开眼笑,开心的不得了的模样。
他憋了一路,没有告诉阿兄,就是想看见他惊讶的样子。
小家伙儿还不晓得什么叫惊喜,就已经会制造惊喜了。
陆蓉也快高兴飞了,刚才在屋里吃饼子喝粥,她还跟阿娘讲,说那么多好吃的,竟一口也吃不上,太气人了。
“年哥儿!”她一把抱住弟弟:“阿姐可太喜欢你了。”
崽崽甜唧唧地笑:“我也喜欢阿姐。”
姐弟两个,亲香得不行。
陆文元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看着妻儿欢声笑语,一时间竟有种难以融入的感觉。
方才他看见年哥儿偷偷夹带了肉回来,想说他这样不对,哪有连吃带拿的,让人看见多不好。
但是妻子和女儿的笑容,又让他把话憋了回去。
他蹲在门边,看着女儿将夹了肉的饼一分为二,分给她阿娘一半。
他妻子要将肉留给女儿,几个孩子都劝,她们开心地吃着肉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陆文元心口有些发酸,他抹了把眼睛,晓得这些年亏着妻儿了。
不过马上就好了,老三说了,这回定能中,等他当了秀才老爷,家里就有好日子过了。
他要重新给妻子打一根银钗,比她化了给五郎打长命锁的银钗更重。
二郎年纪也不小了,他攒攒钱,给他起个房子,再过个几年,便能说亲了。
五郎……五郎年幼,性子也娇气,不见得吃得了种地的苦。
唉……供一个读书人实在太艰难了,否则他年哥儿,倒适合去读书。
如陆景堂所料,陆文达此次回家,正如他梦里看到的那样,是回来要钱的。
他坐在檐下编筐,听见阿爷的叹气声:“这回怎地要这么多?”
陆文达振振有词:“往年我心疼钱,赶着将将要开考了才去府城,寻不到好的客栈,住处噪杂,离考场也远,十分不方便,影响我考试。”
他敲着掌心说:“这次我早去几日,租个小院,离考场近一些的,安静好读书,也方便去考场。”
“那、那也要不了这么多吧。”陆满仓愁得眉毛都要掉了。
“怎地不要?”陆文达神情急躁,语调也越来越高,显得有些不耐烦:“府城是什么房价,一月房租顶得上县城半年,我算的已是便宜的。”
“况且,去了府城,吃穿住行,何处不要钱?便是吃一碗阳春面,都得十二文钱。”
“这么贵!”陆刘氏惊叹道。
她在县城吃过那什么阳春面,就是她幺儿带她去吃的,香是香,可那么一碗,就要五文钱。
可以买两个鸡蛋了!
府城竟然要贵两倍还多,这是陆刘氏难以想象的。
陆满仓听得心口疼,这府城的东西,咋卖的这么贵呢。
可不去又不行,幺儿得去考试。
他愁眉苦脸地说:“三儿,家里银钱不够啊……”
因为晓得幺儿要去府城考试,他们早就开始给他攒盘缠了,前几日老大老二还抽出时间去打了几天短工,挣回来几十个铜板。
即便如此,他们攒的钱也不够,离陆文达要的,还有很大差距。
陆文达压着火气,略有些不耐烦地说:“家中不是有新收的稻米吗?拿去卖些钱,新米最好卖。”
陆满仓解释道:“今年老天爷开眼,是个丰年,咱粮食收得多,可家家户户都收了粮,现在去卖,卖不上价。”
况且,还有各种税赋未交,家中钱财全给了幺儿做盘缠,当然要留够米粮充抵税款。
“阿爹,你卖粮食可以等,我考试课等不得啊!”
陆满仓愁眉苦脸:“粮食都卖了,咱吃什么。”
陆文达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待我考上秀才,阿爹你还担心没饭吃?”
陆景堂将编好的竹筐放下,听见屋里争吵了一会儿,渐渐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陆文达从屋里走出来,面上还带着怒色。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目的没有达成呢。
陆景堂就在外头听着,他耳力自小比一般人好一点,他清楚地听见,阿爷答应了三叔的离谱要求。
他要将一家人的口粮、税粮都拿去卖了。
陆景堂突然觉得很可笑,他三叔便是去考了,也中不了。
陆文达落第和陆文达暴毙,也不知道哪条消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