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肉?”陆景堂一边问,一边将澡盆拖出来。
若是只他自己,随便舀些水出来洗洗算了,可是不小心把小五郎也弄脏了,陆景堂不敢给他洗凉水,去厨房要了些热水过来,给年哥儿洗澡。
景年太喜欢洗澡了,每次泡在水里,都不想出来。
温水泡成冷水,白嫩嫩的小崽崽坐在澡盆里,快乐的玩着水。
他泡在里头舒服了,陆景堂自己匆匆擦洗完,又来给崽洗。
洗完了,要拎他起来,景年两只手扒着盆边,赖着不起:“阿兄,再玩儿一会儿,一会会儿嘛。”
陆景堂:“玩儿?”
景年及时改口:“洗!再洗一会儿。”
“水都凉了。”陆景堂伸手在澡盆里搅了一下。
“不不,不凉。”景年拍着水,看着溅起来的水花咯咯笑:“阿兄,好舒服哒!”
“那也不能泡太久。”陆景堂嘴上这么说,到底没立刻抱他起来。
他拿着澡巾,给幼弟擦洗,崽崽的皮肤太嫩,陆景堂不敢用力。
今夏他一直在烈日下暴晒,晒得裸/露在外的皮肤黑得发亮。
反观景年,家里人不放心他出门,顶多就在自家院子晃悠两圈,他怕热,也不爱往太阳底下站,一身奶皮子,白生生,软嘟嘟。
陆景堂心里起了嘀咕,他小五郎还是太瘦了些,梦里蓉娘那个小外孙,长得圆头圆脑,十分蛮实,手臂跟藕节一般圆胖。
年哥儿比他瘦多了,手臂顶多算发育不良的藕。
景年在阿兄的纵容下,又泡了盏茶功夫,然后被陆景堂从水里拎出来,擦干换上干净衣服。
他身上的衣服是阿姐的旧衣服改的,陆景堂同他年岁差太多,旧衣服留不到这个时候。
陆蓉毕竟是个小女娘,这件旧衣服原本是条襦裙,现如今衣服小了,陆蓉已经穿不得。
阿娘将上面的短衫稍做裁剪,改成了一件景年能穿的小褂。
衣袖衣摆都有收叠,等他长大一点儿,能把折叠逢在里头的布料放出来,还能继续穿。
这衣服陆蓉穿得爱惜,料子还算新,没有补丁。
陆杨氏针线活做得好,衣服改得也好看,除了颜色太粉,长相过于精致的景年穿起来,像个小女娘,其他都好。
好在景年现在还没到性别意识觉醒的时候,只在乎吃和玩儿,穿什么根本不上心,阿娘说了算。
陆景堂给他换好衣服,抱着他去堂屋吃饭。
家里人太多,平日挤着也能坐,今日陆文达回来,陆刘氏拿捏起作派,觉得吃个饭挤得头碰头,抬个手能扬了旁边人的饭碗,实在不体面。
于是家里的三个儿媳妇儿,包括陆文达的妻子陆田氏,都没让上桌。
小女娘们也一样,端着碗,陆杨氏给他们分一些饭菜,挥着手赶小鸡儿一样,让她们去一边吃。
桌上满满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但这跟连席都坐不上去的小女娘们没关系。
她们碗里的食物跟往常一样稀少——陆芷因着她阿爹阿兄面子,向来能多分到一些食物,今日甚至分到了一勺炖蛋。
陆蓉看着碗里少少的半碗粥,还有半个粗粮饼子。
粥似乎比往日稠那么一丁点儿,饼子久没什么区别了。
中午厨房做了两种饼子,细白面的饼子,是给陆家二老和陆文达、陆景贤吃的,其他人吃粗粮饼子。
景年发现阿娘和阿姐都没有上桌吃饭,抱着他的碗手足无措。
他不懂,为什么阿奶不要阿娘阿姐坐下吃饭。
他以为阿奶是要撵他们一家,紧紧抱着半碗粥,拉着阿兄衣摆,想同他一起离开。
“吃饭了,别乱跑。”陆景堂将崽崽拎上来放到膝上,以为他是个字太矮看不到菜,所以着急了。
“这是小五郎吧。”陆文达视线扫过来,落在穿着粉色小褂的小娃娃身上,打趣道:“怎生的跟个小娘似的,莫不是大兄得了个女儿,骗我们说是个小郎。”
陆文元憨笑着,不晓得怎么回话,支吾道:“年哥儿是小郎,没骗人……”
景年听不懂,也不愿意跟陆文达讲话,眨巴着大眼睛坐在阿兄怀里喝粥。
陆景堂更是不搭茬,难得家里做这么多好吃的,阿奶下了血本,竟割了肉回来。
他下筷如飞,趁着陆文达逼逼叨叨,先夹了两筷子肉塞进崽崽嘴里,吃得小家伙儿满嘴流油,更顾不得跟陆文达说话了。
陆刘氏看得直心疼,一共就那么几块肉啊!
可这都是她孙儿,也不好说难听的话,只能赶紧催促陆文达吃饭,别客气。
陆文达哪是客气,他拿着家里的钱在外挥霍,租了房,饭是不愿意做的,有时候他妻子去帮他做,大部分时候,便是下馆子。
在外头吃惯了好的,家里做的这几两肉,根本不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