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掉的几个孩子,都是郭涛涛同学或者校友,认识他们的人很多,找着一个,顺藤摸瓜全能挖出来。
事情经过确认了,人也摸清楚了,调查回来的人还说,被欺负的有个华侨家小孩儿。
得,更不敢轻忽了。
工会的人立刻联系了这几个孩子的父母所在的厂子,如果父母都是工人,分属不同的厂,就两个厂都联系。
不怕麻烦不怕困难,一定要让家长意识到,没有管教好孩子,是作为父母的失职,他们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代价就是一人一个通报批评,来的快而迅猛,最快的那个赶上了午间广播,在厂里大大扬了回名儿。
听听广播里怎么说的:纵容已经读初三的孩子,聚众当街抢劫殴打小学生,括弧,八岁,括弧完。
太丢人了真的,丢了脸的家长们,回到家毫不手软,什么顺手捞什么,打得惹事的熊孩子满院子乱窜。
一般情况下,不了解情况的一方家长会护一下,可是里头有两个倒霉蛋,父母是双职工。
好家伙,男女混合双打,一个打累了另一个顶上,结结实实挨了一顿好的。
那一个个被打得吱哇乱叫,等爹妈停了手,还没完,抢人家小孩儿的钱得还回去。
什么?那孩子主动给你们的?
笑死人了,去大街上问问,有没有愿意平白无故主动给你钱的,那不都是你们要打人家,人家吓的给钱。
说到这个,气不过的家长们也歇够了,爬起来又是一顿揍。
景年给的十几块钱,这几个家伙给分掉了,分不匀的当场花掉,买了点儿吃的,一人一口算是分了。
即便如此,一人也分到了三块多钱。
这钱吧,没花还好,直接掏出来就行。
...
但怎么可能没花,南口街有吃有喝有玩儿,平时手头里没钱,只能眼巴巴看着,这回发了笔横财,还不好好潇洒一下?
当时是潇洒了,回过头来,家长要他们掏钱,最多的一个也才剩了一块多,其他人就只有几毛,还有的干脆花的一分都不剩。
家长:“……”
没什么好说的,再打一顿。
孩子也打了,该赔的钱还得赔,但是家长们气不过啊!
他们也想不通,你老大一个人了,不读书都能出来工作,过个两年都能结婚生娃了,你去打一个八岁的奶娃娃,要不要脸啊?
这几个孩子当然得找理由,就把郭涛涛卖了,说是他喊他们去的,说有人欺负他弟。
家长们再一问,哦,八岁的孩子欺负十岁的?
有较真儿的跑去了解情况,一了解,气乐了。
这郭家都养的什么孩子啊?小的碰瓷,以大欺小,结果没打过,还好意思喊人,他家大的还真有脸去。
就自家这傻儿子,蠢到家了,还跟着凑热闹。
可家长们再怎么想,都觉得自家孩子不能算主谋,这是被郭家兄弟给牵连了!
平白背个通报批评,气死个人。
气不过的家长们凑一块儿这么一聊,越聊越觉得心里过不去,于是干脆联合起来,直奔郭家。
他们家孩子,该揍的揍了,该赔钱赔钱,郭家呢?他家该给个说法啊!
郭爱民气得浑身发抖,什么说法?他凭什么给说法,他也被通报批评了,他妈还丢了工作!
可前者说出来,人家说他活该,还说他被罚轻了。
后者说出来,人家更笑话他们活该,说他们自作孽,养出什么样的孩子结什么样的果。
郭家老两口听见这句话,脊背一下子佝偻了。
不过来闹了一场,把郭家弄得如此狼狈,街道办的人也在,不可能继续再做什么了,这些人也就回去了。
送走街道办的工作人员,不管好事的邻居街坊凑上来问东问西,郭爱民把大门一关,一家子锁在屋子里头。
他蹲在墙角,掏出瘪瘪的烟盒,抖出最后一根烟,手指颤抖地点燃,猛吸了一口,闷声道:“鹏鹏妈,明天你去买些贵点儿的点心零食,孩子爱吃的那些,给妈拎上。”
罗爱英不乐意:“妈工作都没了,往后……”
郭爱民冷声道:“闭嘴,听我的。”
郭老爷子颤巍巍地问:“儿啊,是不是有啥情况?”
郭爱民长长的吐出一口烟气,无奈道:“没听见他们说吗?涛涛打的那小孩儿,一电造厂后勤部陆主任的侄子,他把人家孩子牙都打掉了。”
“所以呢?”罗爱英还没听明白。
郭爱民烦躁地抓乱了头发:“我们厂干啥的你不晓得?生产零配件的,好多单子都是一电造厂的。”
所以两个厂关系很紧密,某种程度,他们厂要贴着一电造厂,尤其是这几年南方一些私人的小厂子兴起之后。
而后勤这块儿恰好可以管采购,也不是说因为这么件事,就影响厂里的订单了,他还没那么大脸,也不觉得陆远峰能公私不分到这个程度。
恰恰相反,陆远峰主动把这件事掀开,摆到领导面前,闹到工会,让工会替他出面,反而说明他心里没鬼。
但这对郭爱民就不是个好消息了,陆远峰坦坦荡荡,他什么意思?他针对的就是个人了,就是你们这些欺负了他家孩子的家长个人,跟厂子没有任何关系。
别的孩子道个歉把钱还了就没事了,没真跟人孩子动手。
他不一样,估摸着很快全厂都知道,他郭爱民得罪了一电造厂后勤部的陆主任。
华侨听着吓人,其实...
离他工作生活远着呢,可陆远峰不一样,那是切切实实会影响到他往后工作的大厂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