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顾问殉职了?
开什么玩笑?这他妈的怎么可能?!
该不会是缺德的六月顾问自己想出来的捉弄人的烂主意吧?
如果真是这样,他立马就能冲到帝丹小学去给对方一拳,直接送对方去享受“殉职假期”。
在医院躺平那种。
当然,也有可能是天台上信号不太好,他听错了。
这样想着的他,不顾身边细川朝平疑问的眼神,迅速从天台上跑下了楼。
可惜的是,无论他跑下多少层楼,询问多少次,电话那头都是一样的回答。
而电话那头,同僚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重复消息的行为,无疑表明了,对方没有在开如此恶劣的玩笑。
上苍似乎并不愿意赠予他奇迹的时刻。
可六月顾问本身不就是可以创造奇迹的人吗?
面对案件,六月顾问的思维总是运转得最快的,还能默契地配合上其他人,在他面前,似乎所有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在所有人都为他面临绑架、行踪不明而担忧的时候,他又能笑眯眯地出现,告诉大家,他不仅平安无事,还获取了许多有价值的线索;
乃至于就在今天,这人依旧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扛着电锯独身一人爬上摩天轮的最顶端,把本以为必死无疑的自己以一种十分强硬的姿态,从死神的镰刀底下给拉了回来。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为他自己创造一次奇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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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阵平其实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复同事的话,又是怎么挂断电话的了。
但他记得,自己那时候表面上并没有露出太多异常的神色。
任谁来看,也看不出他内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帝丹小学,去嘲笑那个缺德家伙的死状,而是冷着脸,和在米花中央医院内的同事们一起,把剩下的残局收拾完毕。
毕竟,在得到确认安全的消息前,医院这边不能离人。
显然,收到噩耗的不止他一个人。
大家虽然默契地什么都没说,但多少都能从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志园那家伙的脸色尤其难看,就连负责现场、职位最高的白鸟,面上也隐隐多了一层愤怒和悲痛。
相较之下,他倒显得是最不近人情那个了,似乎和平时没什么差别。
后续的工作几乎没有人说话,只是手头的效率高了不止一倍。
可能是警察这个职业,比旁人要面临更多的生离死别,所以连告别也显得更加寡淡和克制。
六月一日明面上没有其他亲人,唯一一个没有正式相认的,还是一名刚成年不久的学生,所以葬礼主要是由搜查一课和帝丹小学的人张罗的。
而这就几乎覆盖了他所有的交际圈。
除去他两方的同事,以他友人的身份出席葬礼的,也就是细川朝平和空条承太郎等寥寥数人。
他唯一的亲人,虽然收到了邀请,却没有出现在葬礼上。
搜查一课的众人即便都被悲痛笼罩着,可这其中更掺杂了愤怒和决心,整体气氛是肃穆而阴郁的,没有谁是完完全全的情感宣泄,都显得很沉默;
观野鹤知子等人则可能是性格使然,一直在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抽泣声。
因而,在葬礼上真正哭得稀里哗啦、痛痛快快的,只有小池纯平一个人。
他放声大哭起来仿若一支呜呜祖拉,整个现场都充斥着他“呜呜呜”的声音,连他人的交谈声都时不时会被盖过去,把在场的众人刺得耳朵发疼。
因为声音实在太大,他被旁边的警官先生敲了敲肩膀。
小池纯平一边抽泣着,一边转过身去,恰巧对上松田阵平那张面色不善的脸。
“别哭了。”
松田阵平本意是想安慰一下对方,顺便拯救一下其他人的听觉。
但没想到,小池纯平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抽泣声猛然一噎,本就没完全上来的气又倒了回去,酝酿半天,最后打出了一个长长的、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饱嗝。
松田阵平:……
小池纯平:……
“没……没办法。”小池纯平抽抽搭搭地说,“六月他、他可是我同岗的同事啊。”
“你一定没办法体会到这种感觉吧……”
“六月他也是我的同事……”松田阵平不由得反驳道。
“但是……我才是他的正牌同事啊……呜呜……他去你们那儿不是兼职吗?”
小池纯平以最为柔弱无害的姿态,一边抽泣着,一边说出了最扎人心窝子的话。
“实际上他在搜查一课花的精力比在门卫岗位上要更多吧。”
不知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警官们的好胜心突然被激起来了,似乎准备就“谁才是六月一日正牌亲亲同事”这个问题进行一场激烈的讨论。
面对众位警官联合起来“欺负”一位弱小门卫的情形,细川朝平不禁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副头疼的样子。
“他们还记得这是在葬礼上吗?”
“他不会介意的。”一直沉默着的空条承太郎倒是突然回答了细川朝平的自言自语,“他会喜欢这种热闹。”
细川朝平侧过头盯着身边这名高大的男子看了一会儿,随后释然地笑了一声:“也对。”
“他说不定还要凑热闹,第一个加进去胡闹。”
“听说空条先生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六月,但你们的关系,应该不单单是朋友这么简单吧。”
细川没有再理会另一边的闹剧,而是望向前方照片上正笑得灿烂的六月一日,状似无意地问道。
“……”空条承太郎沉默了一阵,随后也学着细川朝平,将视线投向照片的方向,“现在东京的人都这么敏锐吗?”
“嗯?”
“有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了。”空条承太郎抬起头示意了一下,“喏,就是那边那名卷发的警察。”
“是吗……”细川朝平笑了笑,“那空条先生,关于曾经的故事,能和我这个一般民众也讲一讲吗?”
这边的两人开启了和谐而成熟的交流模式,另一边的战况则是已经逐渐明朗。
毕竟是在葬礼上,众人还是有所收敛。
除此之外,作为警察,他们也确实不好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还抱团“欺负”一名普通民众。
因此最终,事件拐向了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结果——
“呜呜呜……我是六月君的同事,你也是六月君的同事,所以我们也可以算同事了吧……呜呜呜大家都是同事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
谁也不知道小池纯平是这么得出这样一个堪称逻辑鬼才的结论的。
他更勇的行为,则是揪着松田阵平胸口的白衬衫不放,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同事啊,借个地方让我缓一缓。”
为此,他收获了一众旁观者无比敬佩的眼神。
而“被同事”的松田阵平:……
所以明天是你来搜查一课报到,还是我去帝丹小学的门卫岗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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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结束,众人也三三两两地离开。
松田阵平几人则是留到了最后。
这之后来拜祭的,其实还有悄悄跑过来的国中生们,以及像是正好打工经过此地的622号等人。
某位曾被警方当作可疑人士传讯过的打工人踩着平衡车,大大咧咧地从松田阵平及六月一日的墓碑边路过。
在错身而过时,她的食指和中指笔直地并在一起,自太阳穴处往外挥了一下。
“哟!”
她完全无视了前面的警官先生,充满活力地和墓碑之下的人打了个招呼。
看得松田阵平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拳头痒。
等到周边完全安静下来后,松田阵平用手摩挲了一下冰凉的墓碑,随后与黑白照片上的人对视了一眼。
他先是顿了顿,随后从带着的包里,掏出了一个双层芝士夹心牛肉堡,放在墓碑前。
“虽然晚了几天,但总还是算请你吃了。”
“我可是很信守承诺的,不像某人,那么喜欢食言。”
“我也听小池说了,你连小姑娘的糖都要骗。”他还顺手指了指与牛肉堡并排在另一边的那颗金平糖。
糖纸是透明的,在日光之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而且……明明答应过要去见迟川,直面自己过去的,结果又被你这个胆小鬼给逃掉了啊……”
“我这么久以来,岂不是白费口舌了?”
话到这里,他脸上明显流露出了不满。
说完这几句之后,松田阵平便沉默了下来。
在设想中,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有很多抱怨的话要说的。
可真正到了这时候,他却觉得似乎说什么都是徒劳而词穷的。
于是他只是静静站了一会儿,在下一阵微风吹过时,轻轻说了一句:“那,这回的聚餐会面,就不带你了啊。”
“松田。”见到警官似乎已经完成了告别,一直在另一边详谈的细川朝平两人走了过来,“你接下来是想去找迟川一日吗?”
“我和空条先生也想见那个孩子一面。”他指了指自己和身边的高大男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此刻三人会同时出现在迟川宅的原因。
在进入室内坐好后,第一次到来的两人再度作出了更为正式、且更合礼节的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细川朝平,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我是空条承太郎,初次见面,以后请多指教。”
面对眼前二人伸出的手,玩家不免有些愣怔。
在这一刻,许许多多曾经的回忆在他的脑海中翻来又涌去。
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最后,他还是笑着伸出了手:“你们好,我是迟川一日,初次见面,很高兴见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