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露出点红晕,像是有些激动,眸中露出些与夏卓璐相似的亮光。
她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位公子,在历史上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了?
谢辰见此,也没有多说什么,轻轻笑道:“既然没事的话,就与我们一起上四楼?”
他说着悠然转首看向夏卓璐。
夏卓璐看出谢辰没有那个方面的心思,心中有些可惜,但缘分这种事本就强求不来,他还算放得开,很快便将这事抛到了脑后。
在谢辰面前他确实不太好,借着妹妹的名义离开这花楼,有些不太情愿的点了下头:“也行。”
最后,他仍然抱了一份希望看向夏书意,期望着对方能明白自己的心思,“书意,你要是身体真的不舒服的话,我们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
夏书意明白了。
然后她摇了下头,目不斜视开口回道:“我身体很好,一切都好。”
所以别看她了,她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第一花楼中的花魁——青樱,可同样是美人榜上颇有名气的存在。
谢辰注意到兄妹之间的这场互动,眸底掠过一丝笑意,眸光微闪,意味不明的轻撇了夏书意一眼。
他还记得这位姑娘。
离开揽芳盛宴时的匆匆一瞥,应熟悉的字眼,对这位姑娘留下了个古灵精怪的印象。
举止或有古怪,却也只当是性情原因,如今一看,倒也是个有趣的姑娘。
谢辰想的平静,殊不知在他眼中性情有趣的姑娘,脑中正在疯狂调动着,足以令他失态的东西。
定国公,定国公,定国公!
夏书意脑中疯狂尖叫,她差一点就忽略了这个提醒,这个在便宜堂哥,刚刚开口介绍时清清楚楚说出的前缀。
定国公一脉本家姓谢,是天楚王朝历史上非常有名的武将世家。
后世子孙绵延数代,以战出名,哪怕天楚王朝发展进入盛世,整个朝代不可避免的陷入重文轻武的阶段,也不见谢家子孙败了名声衰落下去,甚至出现了几个历史上非常有名的文豪,彻底颠覆了世人对于谢家只出武将的认知。
延续一个世家的永远是出息的后代子孙。
天楚王朝进入盛世,谢家也仿佛一并踏入了巅峰阶段,文武双全的谢家后代极有出息,与这个王朝一并在史书上留下了一道浓墨重彩的痕迹。
定国公是天楚王朝的开国功勋,也是谢家第一位正式撑起门槛的老将军,其子镇北侯也是年纪轻轻驰骋沙场,无往不利。
可惜谢家第二代战死沙场,未能彻底撑起定国公的功勋。
然后便是毫不起眼的第三代。
也就是总爱被野史和电视剧塑造成一个,一事无成却非常好命的……纨绔。
正史上一笔带过,短短一行字便囊括了这位,天生富贵命的躺赢人物的一生。
江南外家那般的文名斐然,京都本家的武将帮持,愣是没有扶起这块木头,大多数历史学家都认为谢家能在武将氛围的熏陶中生出文脉,甚至于走到最后的文武双全底蕴厚重的世家大族,最早便是要归功于定国公费心争取来的亲家。
也就是江南舒家。
江南舒家与谢家,虽然早早断了彼此间的姻缘,却没有就此疏远了彼此的关系,反倒走的越发亲近,一文一武双方加持倒是找到了谢家后来在盛世崛起的缘由。
这就像有两个学神级别的存在,在一左一右的看顾着,很难说会一事无成。
可偏偏,作为谢舒两家第一位亲身教养的主,愣是半点名声都没有养出来,反倒是因为在外人看来耗费了许多心血,而落得无用二字。
据夏书意所知,最多半年,这位谢辰哥哥便会离开京都,之后为定国公送来了一位曾孙,至此之后哪怕野史也捉不到对方的痕迹了。
而那位生母不明的曾孙,也就是谢家的第四代,完全继承了定国公镇北侯两位的能力与宏愿。
力破南戎北狄,立下赫赫战功,其功勋之卓然,一度堪比其太祖父定国公。
有正规教养,又有极高天赋,名师武将轮番上阵,其威名一度压得边关众多部落不敢多加喘息,生怕惹了这位煞神。
这位的存在感在后世大佬的传记上只强不弱,作为谢家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文武双全的领头者,是那个朝代少有的上马能安天下,落笔能定朝政的风流人物。
继他之后才算是真正奠定了谢家的底蕴。
想到未来,夏书意因为这些即将一一登场的历史人物而激动,可当她的目光落向前方,宛若被巨石敲了一下头,猛地回神。
这位不久之后离开京都,数十年未归的谢公子在史书上最大的成就仅仅只是带出了谢林,或者说带来了谢林,也就是未来鼎鼎有名的小林将军。
正史上一笔带过,野史上浮想联翩。
因为谢家后代基因都不错,所以总有那么一些人不相信小林将军的父亲,当真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无用之人。
而现在那位在后世令无数大佬唇枪舌战的主人公,就在她的身前。
仿佛一幅泛了黄的历史古书缓缓铺展在她眼前,只要耐下心子去看,就一定会在最后得到答案。
他们转了二楼,上了三楼,马上就要到了四楼。
虽说第一美人的称呼落在了花楼之中,但也没有多少人说荒谬,甚至许多人还颇有兴致,哪怕知道这是个由头,也多的是人借着第一花楼每月一次的挑诗会来凑凑热闹。
谁的诗若是被挑中了,谁就能与第一美人青樱共度良宵,就算偶尔美人不愿掀开那床帘,但整晚看着对方也是一桩香艳美事。
来凑这个热闹的,也多半不是为冲色而来,更有一种文人相轻的傲气,时时都想找个由头攀比一番。
挑诗会会来不少人,这也就意味着但凡做出些什么事儿,第二天不管名声好坏,都会传遍整个京都。
这是热闹。
夏卓璐一路走过来,听着耳边的各种聊天,心里也泛起了几份心思,怎奈他转身一看,身后两位面上一个比一个好奇,却是半点风花雪月的心事也没有。
夏书意这小丫头还能理解,怎么表弟看着比他还要心静如水?
夏卓璐心头郁闷,忍不住问道:“表弟,我看你似乎并不近女色?”
谢辰微微扬眉:“我半句话也没说,你又怎么知道我的心思?”
夏卓璐要笑不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反倒是夏书意悄悄看了谢辰一眼,心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这位一路走过来眸眼清澈,毫无半分好色之意,哪里像是揣着什么肮脏念头的样子。
谢辰若有所感,回头看到悄摸着收回视线的小姑娘,微微笑了一下。
而被众人放在口中津津乐道的第一美人——青樱,却不是平日里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高洁无尘,而是妖女一般的魅惑慵懒,要登台的殷红群装本该衬得她肌肤赛雪,眼神清冷却似含情,做足万人求之不得的疏离模样。
如今她懒散卧在软榻之上,手中烟杆飘起的烟雾半遮半掩藏住了那张极美的面貌,偶尔惬意的摇了摇小脚,十足十一个勾人妖精的做派。
第一花楼明面上的主人许瑶,皱着眉掀开了碍事的床纱,嗅到从里面飘出来的烟味儿,眉头皱的越发紧。
她嫌弃的扇了扇手:“别抽了,再抽等一下上台都是一股烟味儿,你那身上香味儿都盖不住。好不容易才把你给捧起来,知道费了我多少心血?你要是敢自己把自己给糟蹋下去了,看我不让主上把你派到北狄当细作,这辈子都别想回来。”
闻言,青樱撩了撩眼皮,像是被刺到了痛处,伸手将没剩下多少的烟杆扔到了旁边,抹把脸酝酿了片刻,抬眼清清淡淡的一个目光,在无之前半分的妖媚气息。
青樱:“可别,你看我这不是准备好了吗?这个样子我都演了多久了,太担心。”
她说着说着就连语气都变得平淡起来,骨子里仿佛藏着一捧雪,干净剔透又透着股冷意。
许瑶这才给她了个好眼:“快些准备,用香把你身上的烟味给扑扑。”
“今日要挑谁?若是没有我就自己挑个户部侍郎家的那个弹琴还不错,我听着能睡到亮。”青樱非常有作为摇钱树的自觉,她素日就看上去比苦心经营着花楼的许瑶还要惬意,如今谈及今夜可能要入她床的男子也半分没有避讳的意思,笑得轻巧。
她新到了一批迷药,正想着实验一下效果,京都看得顺眼的几个公子她是想睡,可总有那么一两个是难啃的骨头,碰都不肯碰一下。
都到这地方了,还要提着心,青樱想到这啧了一声。
露水姻缘而已,又不是谁都能让她看得上的。
许瑶:“本来是随你挑的,但刚刚得到了个新消息,定国公家的那位公子也进了花楼,如今就在四楼,看他那样子也是冲着你来的。”
“就选他吧,深浅都要探个底。”
青樱来了几分兴致,扬起红唇笑了,“那会儿可是老国公的心肝宝贝,唯一的独苗,你让我去诱他,到时候人万一闹着将我娶进门,我怕是会被定国公给扒了皮吧。”
未成亲前先纳了一位花娘,清流世家的好姑娘恐怕都不会考虑这样的夫婿。
“定国公早年脾气可算不上好。”
“用不着你费那么大心思,探个底而已,别把那些手段用的太过。”许瑶毫不客气的接口道。
“若是玩过了,到时候你就自己嫁过去,实话和你说,定国公只怕求之不得。”许瑶道,“这位的资料我也有所了解,江南那边名声虽然不好,关于这方面却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事迹,他名声不好,风流也属常事,可偏偏找不到一桩真的。”
“那老国公只怕要着急了。”青樱扇了扇手,去掉了手上的烟味,笑着开口,“毕竟唯一的独苗,不近女色?”
她说这话时笑意盈盈,显然只信了一分。
“不近女色,那就好龙阳。”青樱语气调侃,“所以你不该找我。”
她随口就说,并不往心上放,日后才知竟是一语成谶。
许瑶有些头痛。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敲声,轻轻提醒屋内的两位时间差不多了。
许瑶看向青樱,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再三确认道:“你有分寸吧?”
青樱倒入身后的软榻之中,哼笑一声不应答,由着许瑶心中忐忑。
许瑶出乎意料的转述其另外一件事,她起身道:“不要惦记着主上了。”
青樱手段无数,可心中总有一个特殊的,而在许瑶眼中看来,那位特殊的显然就是主上。
青樱闻言忍不住笑了几声,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在确认许瑶是真心实意的劝解之后,摇头叹息道:“许瑶啊,亏你认识我几年,结果还是不了解我。”
许瑶忍不住皱眉,并不知道青樱为什么会这么说。
青樱摆手送客:“你先出去吧,我收拾一下。”
许瑶无奈离开。
青樱看着许瑶离开的背影,心中好笑。
感情这种事虽然不是谁都能控制的,否则世上又哪会来这么多糊涂事,不过自知之明这种事还是有的控制的,对现在的青樱来说,她单纯只是馋主上那副身子,干嘛非要谈什么感情?
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青樱撑着脸颊想的远了,若是能睡到主上……
她笑了一声,觉得好玩。
她真的很难想到主上那样的人,醉在情.欲中,表露出男人劣根性下的失控,这么想着,就有一种玷.污神明的恶劣愉悦感。
真是罪过。
而青樱心中无法想象沾染红尘欲念如神明般存在着的主上,如今正站在花楼之外,面色平静淡然,身在周一众寻芳客的来往人流中,他敛着眉眼色如春华难掩矜贵,与这里迥异的气质神韵好似划出了一方独立的空间。
万丈红尘在眼前,他却片叶不沾身。
楚柳言稍显呆滞的站住不动,扬首看着那极为嚣张的牌匾,干巴巴地开口:“这名字……好直接啊,啊哈哈哈,哈哈。”
她笑的很艰难。
楚柳言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第一花楼还真就是各个意义上的第一花楼。
楚柳言忍不住反思了一下自己,她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比如,万一两位主角早就见过面了,只不过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比如揽芳楼外?也算是揽芳楼了,不对啊,明明醉霄酒楼他们就是从未见过的样子。
这下楚柳言真的是越想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