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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舔去她眼角的泪花,带着些怜惜,可折腾她的那股劲却更狠了。仿佛他舔走的不是泪液,而是摧残着他所有克制,叫他的理智寸寸溃退的春.药。
完事后,饶是二人已经饥肠辘辘了,也舍不得分离。
容舒搂着顾长晋,他们出了一身薄汗,抱在一起时湿漉漉的,可这会好似也顾不上净不净了,只想将彼此的体温与气息镌刻在骨子里。
容舒虽觉累,但四月不见,自是有许多话说与他听,她在上京做的事,她吩咐人在顺天府做的准备,还有她在大同府做的安排,一桩桩一件件都说与他听,温声细语地絮叨着,如一个寻常的妻对远归的夫说着琐碎的话。
顾长晋认真听着,她寄来的家书里,也会提几句她在忙的事,却不详细。眼下听她说,才知在他离京的这段日子里,她究竟有多忙。
接下来几日,顾长晋更是深刻地体会到这姑娘究竟是忙到何种程度。
不是不心疼她这般劳累,可她是真的喜欢做这些事,既如此,他便也由着她。从前他埋首案牍时,她多半是在一旁看书作画,如今她能做的再不仅仅是这些。
她说她不要被宫里的四面墙圈禁住她的天地,如今她正在撞破那四面墙,去寻找她的天地。而他要做的,不是以疼她、爱她这些借口阻拦她,而是陪着她走,一步又一步。
于是每日里巴巴地驱车去送膳接人的人倒成了他。
直到十二月廿九,离除夕夜还有两日,日理万机的太子妃娘娘终于有时间好生陪陪他了。
这一日傍晚,顾长晋如前头几日一样踩着点儿来接她。
容舒上了马车便搂住他,撒娇道:“都说万事开头难,果真如此,好在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我能有多些时间陪你了。”
顾长晋“嗯”了声,看了看她道:“过两日要入宫赴家宴。”
他停顿片刻,复又道:“昭昭,今岁的除夕家宴大抵会是最后一个。”
容舒愣怔了片刻,听明白了顾长晋的话外之意。
嘉佑帝,大抵是活不过明年的除夕夜。
这几个月,容舒时常入宫去见戚皇后,时不时地也会碰见嘉佑帝。
对这位温文尔雅的皇帝,容舒与大胤的所有百姓一样,都是极爱戴他的,这是一位受他庇护的百姓对作为明君的皇帝的敬与重。
即便后来知晓他是自己的生身父亲,这份爱戴也不曾减少过,因她从不曾当她是他的女儿。顾长晋平安无恙,她给自己讨的那条命也已经讨了回来,自然也就没有怪责他的理由,更不会去计较他是不是一个好父亲。
这四个月来,她每回去坤宁宫寻戚皇后,嘉佑帝都要叫人赏赐些东西。
有时戚皇后留她在坤宁宫用膳时,他也会从乾清宫赶来同她们一起用膳。
三个人在君不君、臣不臣的怪异气氛里用着膳。
初时容舒还觉着有些别扭,可后来却慢慢习惯了,也渐渐见到了嘉佑帝作为帝王以外的另一面。
半月前,她在坤宁宫与他用膳时,他还叮嘱了两句,叫她莫要累着自己。
“你若是随你母亲,身子康健,没从娘胎里带来甚隐症,那自然是最好。但若是随了……你父,那便不可过多操劳。”
嘉佑帝生来便有不足之症,登基为帝后又过于操劳,这才会年不过五十便已有了日薄西山之势。
容舒是头一遭听他提起她生父生母的事,而提起的缘由,不过是怕她像他一般,累出病来,活不到寿终正寝。
其实从她说她姓沈名舒,乃扬州府沈家女时,嘉佑帝与戚皇后便知,她不会认他们。
他们也不强求,而是顺着她,自始至终都只唤她“太子妃”。
容舒喜欢这样的距离感。
可那日嘉佑帝说的话,却是打破了这一点距离感,用一种温和地不叫她生厌的方式。
车厢里,容舒垂眸思忖了片刻,忽然道:“你可知他喜欢吃甚?宫里的除夕家宴,我让鹂儿陪我到坤宁宫的小厨房做一道他爱吃的菜。”
顾长晋摇头,道:“这宫里的人除了皇后娘娘,大概没多少人知晓皇上爱吃甚。只是昭昭,你不管做甚,他都会吃。”
嘉佑帝的确如此。
容舒在除夕家宴,做了一道萧怀安爱吃的素十锦和戚皇后爱吃的寿字鸭羹。她的厨艺平平,便是有御膳房的御厨在一旁指点,做出来的味儿依旧是与御厨做的无法相提并论。
可那日她做的菜却是最早吃完的,吃得最多的便是嘉佑帝与戚皇后了。
连汪德海都笑眯眯地道:“今儿皇爷胃口真真是不错。”
宴毕,与从前的每一年一般,皇帝领着众人前往东华门放焰火,与天下万民同乐。
从前容舒都是在后宅里看东华门的这一场焰火,今岁是头一回高高站在东华门,望着底下那上百架礼炮同时往半空喷出色彩斑斓的焰火。
容舒记得今岁她与顾长晋大婚的那日,东华门也破天荒地放了一场焰火。
那一日的焰火里有花团锦簇,有福禄瑞兽,还有一轮金乌与明月。
今儿的焰火,依旧有一轮金乌与明月当空同照。
日月昭昭,那是帝后从不曾唤过的小名。
轰隆隆的焰火,似雷电一般照亮了嘉佑二十二年的最后一个夜空。当最后一缕焰火消散后,嘉佑二十三年悄然而至。
嘉佑帝望着容舒,温和笑道:“三日后,太子便要启程去大同。届时,太子妃一同前往罢,你如今已是能独当一面,该同太子一起为大胤的百姓多做些事。”
这一番话,有信任,也有期盼。
容舒很明白,这一去,再回来定是数月之后。
今儿这一面,很可能是她与嘉佑帝的最后一面。
思及此,她抿了抿唇,拜了一个大礼,郑重道:“儿臣,谨遵父皇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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