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周,今年灌气站走上正轨,油辣椒的业务,因为有小商店在售卖,渐渐也趋于稳定了,而且现在王果果搞管理,陈玉凤就完全不需要操心生产了。
一场未遂的抢劫吓坏了她。
这天正好周天,而且这周刚好考完期末试,孩子们也放寒假了。
今天酒楼有四桌招待,王果果六点就来了,一来就骑着三轮车去买菜了,俩闺女会睡个懒觉再过来,陈玉凤今天就不去灌气站盯点了,准备好好做一顿早餐。
翻了翻橱柜,发现里面有磨好的白碗豆粉,想想稀豆粉既糯又粘的滋味儿,她先舀了一大碗,把稀豆粉熬上。
冰箱里有粑粑,挑了几块豆沙的,几块引子的,再挑几块猪油渣的,这个要现烤现吃嘛,就放在一边解冻。
顺手再切颗大土豆,切成丝,把淀粉淘洗干净,加上青红椒丝炒出来,醋一喷,顺带再打几颗鸡蛋,挂上面糊拿平底锅一煎,一沓鸡蛋饼就又出炉了。
鸡蛋饼卷土豆丝,这是甜甜的最爱。
抽空,她还煮了一砂锅的米粉,早晨不能吃得太油腻,她就只里面加了点昨晚剩下的,酸菜芸豆炖猪脚的汤,还多多的加了几筷子酸笋进去。
这是周雅芳最爱吃的。
等大娃二娃,甜甜蜜蜜几个寻摸到酒楼时,冰柜上琳琅满目,摆的全是早餐,稀豆粉不香吗,烤的焦香软糯的粑粑不好吃吗,鸡蛋饼,米粉,哪一样不叫人在这个寒冷的清晨食胃大开。
二娃直奔稀豆粉,不要糖也不要咸菜,他的喜好就喜欢喝没滋没味的白粥。
蜜蜜直奔米粉,见不够辣,悄悄给自己挖了一大勺的糍粑辣椒。
甜甜则耐心的给自己卷着土豆丝鸡蛋灌饼,趁陈玉凤不注意,也要加一大勺辣椒进去,俩小闺女从小就能吃辣,无辣不欢。
大娃的教育没白做,陈玉凤还没注意到,他已经把早餐给周雅芳端上楼了。
三楼没热水,娃蹬蹬蹬下了楼梯,又提了一壶热水上去。
这样,周雅芳就不必冷嗖嗖的,跑楼下来洗涮了。
忙完,大娃才跑来跟几个小的一起吃早餐。
不过最近几个孩子间似乎出现了阶级差异,大娃和蜜蜜把自己搞的跟个小老大似的,大娃要吃鸡蛋饼,自己不卷,让二娃帮他卷,而蜜蜜呢,要喝粥,也不自己喝,要让甜甜喂她喝。
不过等陈玉凤出来时,四个娃就又乖乖的坐到一块儿了。
今天放假,要到下周三才去学校拿成绩,然后寒假才算正式开始。
陈玉凤故意问几个娃:“你们今天打算去哪玩呀?”
大娃说:“看书。”
蜜蜜和甜甜,二娃几个异口同声:“我们哪也不去,就看书。”
陈玉凤再故意问:“不出咱们大院吧?”
“不会,我们就在家里看书,你给我们买的书还多着呢。”大娃忙说。
陈玉凤盯着大娃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大娃,你可不要撒谎,也不要把小的俩往外带,更不要去乱七八糟的地方,现在外面可乱的,好吗?”
“放心吧阿姨,我可是……”大娃说着,嗖嗖挥了两下拳头,颇为得意的一笑,没好说自己曾经打败了俩劫匪的事,但骄傲溢于言表:“我连你都能保护,更何况他们几个小崽子,我即使带他们出去,也会保证他们的安全,好吗?”
蜜蜜抢着说:“我是张朝民的大姐头,我比他更厉害,所以我们是安全的。”
因为韩超说过,所以陈玉凤知道,最近大娃总带着蜜蜜往外跑,甜甜和二娃之所以捧着他俩,也是想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但现在外面可乱的,有些吸海洛.因的小混混们,为了贩毒,饥不择食,连小孩儿都会骗,大娃和蜜蜜精一点,没啥,可二娃和甜甜太憨了,给带出去,就很容易上当受骗。
而且书店里那种《冰山王爷俏媳妇》、《候爷的一夜宠妾》之类的书并不适合甜甜这种傻乎乎的小丫头看,她还太小了,要看了那种东西,早恋了咋办?
而大娃自打以一搏二,还是打了俩成年男人后,膨胀的特别厉害,陈玉凤想了想,劝说:“大娃,外面的世界可比你想象的复杂多了,上回咱俩没吃亏,那是因为侥幸,你是拳脚比较厉害点,但是坏人不止有拳脚,万一坏人换个手段呢?”
“坏人有脑子,我也有啊,阿姨,你就放心吧,我很聪明的,分辩的出来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大娃说着,放了句口气贼大的狠话:“那个马尚北,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哟,这膨胀的可以啊。
要知道,当初在军营里,马尚北差点就从韩超眼皮子底下滑脱。
直到现在,韩超都拿马尚北当成劲敌的,大娃个小屁孩儿,简直大放撅词啊。
居然会天真到,认为自己比马尚北更厉害?
把大娃拉了过来,陈玉凤说:“张朝民,马尚北可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你叔都怕他的,真的。”
大娃在韩超面前就会乖的跟孙子似的,但他内心并不认为自己比韩超弱,听说听了这话,非但不怕,反而更得意了:“阿姨,放心吧,叔叔保护不了你,我可以的,我可是打败过马尚北的人,对吧?”
舀了一口稀豆粉,陈玉凤心说,自己教育孩子,咋还越教育越偏了?
这不,她正思索着该怎么打击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呢,门口忽而来了一辆车,车上跳下来几个人。
带头的居然是公安局的副局长马旭,穿的还是制服。
进了门,他先把个旅行袋砸到了桌子上,然后才说:“陈玉凤同志,我得告知你一个坏消息,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陈玉凤头皮一麻,下意识觉得,坏消息应该是关于陈凡世的。
果不其然。
马旭下一句就说:“你父亲陈凡世,昨天刚刚从申城回来,一大桌子人一起喝酒时,喝多了,在桌子上醉倒,被人送到医院了……这会儿刚刚抢救过来,在医院躺着呢。”
所以陈凡世果真出事了。
陈玉凤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先问马旭:“我爸人咋样,意识清醒的吧?”
“意识很清醒,但身体不大好,这会儿他前妻张艳丽正在照顾他。”马旭说着,指了指包说:“这些东西,他不放心让别人拿着,专门交待,让我交给你。”
陈玉凤于是问:“这是啥东西?”
“他在申城抢来的股票认购证,这些东西吧,本来昨天晚上一帮人趁乱想抢的,但是有个从咱们部队出去的,叫马尚北的小伙子刚好也在场,他看到你爸醉倒,就把你爸送医院了,这包也是他主动送到公安局的。”说着,马旭拉开拉琏,里面是一沓沓的股票认购证。
马旭感慨说:“你是不知道这玩艺儿有多难抢。就在前天,申城股票交易大厅要发售一支原始股,当天从全国涌入申城的足足有100万人,你知道申城常驻人口有多少吗,只有60万,而抢股票的居然有一百万人,在那一百万人里头,只有三千个人可以抢到股票认购证,你爸就是其中之一,这些股票认购证,即使你现在拿出去,一张就能卖10元钱。”再拍拍包,马旭盯着陈玉凤:“这可是整整三十万块,真金白银。”
话说,马旭家和马尚北家都是天津系的。
虽说马尚北的亲爹不是个好东西。
但马尚北也属于天津系,乡党们,于自己人当然就会格外照顾。
而目前呢,公安并不知道他和陈玉璜持刀抢过陈玉凤的事,像股票认购证这种东西,上面又没写名字,谁拿着就是谁的。
陈凡世喝酒喝到烂醉,这东西就无主了。
要别人看到,见财眼开,估计当场就拿走了。
但马尚北不一样,人家居然拾金不昧,非但把陈凡世送进了医院,还把这么一包价值几十万的东西提回公安局,交给了公安,这属于好人好事啊。
在马旭看来,马尚北这叫啥,叫监狱教育有方,叫浪子回头是岸,马尚北痛改前非,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
公安局得给他记一大功不说,陈凡世要能从病床上下来,是要给马尚北送锦旗的。
再拍拍包,马旭又说:“医生说陈凡世的心脏不大好,随时有可能去世,他一直在喊你,你赶紧去一趟吧,顺带也感谢一下马尚北,他这趟可帮了你的大忙,不然这包认购证准得被人抢走。”
陈玉凤当然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而马尚北最擅长的就是立功型犯罪。
立小功,犯大罪,谋大利嘛。
而且陈凡世手头可不止这些股票认购证,他财产的大头是房产,铺面和在各个公司投资的,股份合同,那些东西一年年的,是会给他分红的。
所以他最重要的身家是不动产。
她也知道,张艳丽,陈玉璜和马尚北仨人聚一块儿,就是想图谋她爸的不动产。
但是以她的脑瓜子,肯定想不出来马尚北到底要干嘛。
事以至此,也只好先收下股票认购证,赶紧打电话问韩超,看咋办。
马旭说完事情就带人走了。
陈玉凤擦干净了手,行至吧台边,正准备给韩超打电话,怎么觉得身后悉悉祟祟的,回头看,就见四个小崽崽全站在她身后。
甜甜和蜜蜜对陈凡世没啥感情的,毕竟徐勇义时不时会喊她们去住,会背她们,抱她们,给她们买礼物,但陈凡世啥也没给俩娃买过,也很少跟她们见面。
可那个人突然生病了,他们当然想知道病的严不严重,要不要去看看嘛。
而其中最茫然的当属大娃了,他抢着问:“阿姨,马尚北到底想干嘛呀?”
陈玉凤并不贪图陈凡世的财产,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马尚北要贪图陈凡世的遗产,至于他到底想干嘛,她不知道,但韩超肯定知道。
不知道亲爹目前情况到底如何。
但这事让陈玉凤很生气。
因为陈凡世要是一从申城回来就来酒楼,而不是跑去喝滥酒,他压根就不会出事。
要不是他出了事,马尚北又怎么可能救他,张艳丽又怎么可能去医院照顾他?
越想她心里就越闷气。
可陈玉凤转念一想,这不正好是个教育大娃的机会?
她得让这膨胀了的小屁孩知道,世道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才行啊。
“我不知道马尚北想干嘛,但你韩叔叔肯定知道。”她说着,伸手去抓电话。
大娃有一米五二的高了,比陈玉凤矮不了多少,男孩一把抢过电话,双手奉到了陈玉凤的耳朵边,那虔诚的样子,就好像这通电话拔出去,不是拔给韩超,而是拔给一个全能的先知一样。
韩超的形象在大娃心里,此刻空前的高大,仿如巍峨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