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音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公交车抵达了jarposted广场,她和吴世勋下车,分道扬镳。隔日,二人乘坐不同的航班回首尔。钟文音特地和吴世勋错开了班次。
她没回公司,直接去了学校参加期末考。时值春节,公司寥寥数人,结了年末清算,朴星然、蒂娜就回了家,二人和李河京皆在Y2KG聊天群里邀请她去她们家过年,她婉拒,表示今年要回家过年,否则会被奶奶念叨的。她从聊天室里退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她这才记起自己阳台上的衣服还未收。只是她没想到来到阳台,会看到一个男人,他穿着件黑色夹克外套,微微仰着头,看着天空出神。
保安室执勤的大叔见两个年轻人相对而立,将报纸翻过一面,喃喃道:“这小伙子等了好久。”女朋友终于下来了。
“哥哥怎么不提前发个消息?”钟文音颇不好意思地对面前的男人道。
“提前发消息,就没现在的效果了。”吴世勋意有所指。事实是他知道她今天有考试,但不知道具体几点结束,怕干扰到她,他便没有给她发简讯,未曾想她上午就回了宿舍。
钟文音低头,抿嘴笑了下。他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恋爱高手。
“怎么会想到突然过来?”她问。
“想来就来了。”吴世勋看着她眼睛道。
钟文音抬手,扇了扇发热的面颊,羞窘道:“好好说话。”
见她难为情得可爱,吴世勋失笑。她到底还是单纯的女孩,这么一下就害羞。
钟文音领着他进了Y2KG宿舍。钟文音递温水给吴世勋,不小心触到了他的手指。
他的手像冰棍一样,令她心脏都打了个颤,“你手好冰!”天气这么冷,他是在楼下等了多久?
她问了出来,吴世勋说没多久,就个把小时。
见他嘴巴都冻得发白了,她目露担忧。“哥哥去冲个热水澡吧,免得感冒了。”
此话一出,吴世勋怔愣。他虽喜欢她,不对,他很喜欢她,追她追的有点狂热,但他在她住宅洗澡还是不敢想的。
钟文音某些时候倒是十分大方坦然。“冲个热水澡又没什么,我这里有适合你穿的衣服。”她穿衣风格多变,衣橱里置有不少男友衬衫和休闲裤。她给吴世勋拿了套衣物让他赶紧去她的浴室冲个热水澡。
他洗澡期间,她给他煮了碗热腾腾的姜汤驱寒。
很早之前钟文音就知道吴世勋是个极其有魅力的人,这会儿更是不能否认。刚冲完澡,他身上的白色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没扣,露出了他白皙的锁骨,而黑发滴落的水珠蜿蜒地爬在他锁骨上——他这个样子很诱人。
钟文音一时有点尴尬地挪开视线,面颊温度上升,心说原来自己也会犯花痴。
她去拿毛巾给他:“擦擦头发,会感冒的。”
“谢谢。”他笑了一笑,接过她手里的毛巾。
喝着她煮的姜汤,他心里暖洋洋的。他们不说话,也不见尴尬,只余淡淡的温馨在空气里流淌。
待他喝完汤。钟文音下意识问他吃饭了没。
吴世勋沉默一瞬,摇头:“没有。”
钟文音双手紧握,继而松开,“那……待会儿哥哥就留下吃饭吧。”说完,她就急急地表示自己去趟洗手间。
关上洗手间的门,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颊绯红,春意盎然,她羞窘地捂了下脸。
她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他?不然何以她现在如此少女怀春?
用完餐,吴世勋斟酌着语气问钟文音,今年春节,她回不回家。
“回的。” 她欣然表示。
他点点头。他原本想,她若是不回家过年,他就带她回他家,免得她独自一人孤单。现在她回家,他替她和家人团聚开心之余就是失落——要隔一两周才能见到她呢。
吴世勋未曾料到,不止要隔一两周才能见到钟文音,而是暂定无限期。
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席卷全球,数不清的生命在这场噩耗中丧失,每户人家似一座孤岛与外界隔开。全球经济亦受到重创,诸多行业停工,企业濒临破产。以演唱会为主要赚钱方式的爱豆们也暂时面临失业。但仍有经纪公司安排爱豆出席打歌,赶通告。
S|M虽不至于丧心病狂地安排旗下爱豆冒着生命危险去赚钱,可仍利用一切可行机会发挥其艺人价值。
创造101系冒着被上面约|谈的风险,再次上演早已写好结局的大型选秀节目。其中奇异果节目组邀请钟文音去做导师,给的通告费颇高,钟文音对这种有内幕的选秀不屑一顾,以身体不适不方便出席现场担任导师为由,给予了坚定的拒绝。
若她与这种节目同流合污,简直有辱门楣。
□□虽不满她放着大把的钱不赚,但她都说身体不适,还隔着天高皇帝远,加上有疫情,便没强势要她接下这一通告。
待国内的疫情得到缓解,居民可以出街了时,钟文音接下了一部电影。不是大导演制作,而是一个名不见传的叫许天放的新人导演,对方到处在拉投资商和演员,可碍于初出茅庐、人微言轻,没有谁愿意跟他合作。
会给钟文音发微博私信,是他最后的尝试。她看了他发来的剧本,被深深地吸引。
剧本讲的是鄂尔多斯一个“三个孤儿”的故事。故事的背景是上个世纪,内蒙古接收了来自上海的3000个孤儿。他们分散在内蒙各地,感受着比新中国成立还要早的省级划分的发展历程。
第一个是延安孤儿。赵卫国作为当时的学者,娶了个革命者的女儿木如兰。随着世界局势变化,二人无奈地经历着颠沛流离。他们生了三个女儿,当第三个女儿出生后,局势越发激烈动荡,似乎迎来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二人必须要从延安走了,但三个女儿是不容易带领的,他们这群人,不带孩子,比带着,对孩子更好。
像与他们同样路径走过的前辈一样,往北转移的过程中,他们把大女儿交给了当地一户居民。再往北走一些,又将二女儿送样给了当地居民。
等到进入更加险象莫测的内蒙时,他们将最小的女儿交给了当地蒙古族家庭收养。有人曾提议,南边那两家的地方,地主和反动分子较少,适合送养。而蒙地,有和白|色政权亲密的杨森扎布王爷在攻击他们这个群体,万一孩子被发现了渊源,凶多吉少。
但情况紧急,也就冒险将孩子交给了那户蒙古族家庭。
后来,毛主|席在□□城楼上宣告了新中国的成立,走向光明的革命者们无需再东躲西藏,开始体面起来。赵卫国和木如兰,也就是革命者的女儿,一起去寻找三个孩子的下落,希望重新接回来养育。
他们来到第一户人家,问当年的孩子在哪里,被告知,死了。
来到第二户人家,问孩子下落,那户人家支支吾吾,也说死了。
肝肠寸断的木如兰已经不敢想第三个孩子怎么样了,他们并不怪罪前两户人家,因为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每口吃食都是无比昂贵的东西,就算他们不给孩子吃也不能怪罪。
是否还要找第三个孩子?既然要往北走,就找一下吧,他们这样想。
第三个孩子活着,蹦蹦跳跳地活在那个蒙古族家庭,木如兰喜极而泣,希望带走自己的小女儿。养育孩子的养父母却依依不舍,万般的说着好话想留下孩子来。孩子小白知道自己要被带走,哭闹不止。
最终,赵卫国和木如兰与养父母进行了长谈,首先表示不会带走孩子了。然后他们表达感谢,感谢蒙古族家庭将孩子视如己出、悉心照顾。并给他们说了前两个家庭将孩子养死了。
养父母中的女主人却这样对木如兰说:“天底下哪儿有不疼孩子的父母?你看我们才养了她多久,就这样舍不得,你们刚说要抱走的时候,我们十分难受,忍不住要给你们发脾气。同样想来,前两家肯定也很疼爱孩子,只不过怕你们把孩子带走,就故意说孩子已经死了,其实孩子肯定是被他们藏起来了。”
六十多年以后,赵卫国的三女儿小白已经成为年迈老人,她生活在鄂尔多斯康巴什,和同样生活在这座城里的蒙古族老年人们并无二致,散着步,看着广场上的孩童们蹒跚学步。在她从小成长起来的地方,迎来令周围旗县艳羡的大投资、大发展、大倾斜。
这三个小故事串起来看,是个主旋律、且十分深沉的故事。革命战士的三个孩子被时代洪流裹挟推着往前走,个人命运和国家命运紧密相连。让她印象最深的是孤儿小白,她是寨子里出了名的调皮小孩,走到哪儿都要闯祸,经常有街坊邻居找上门算账,她的养父母明知道是她的错,仍然袒护她。
那个年代的人们都过得很艰苦,常常为温饱问题犯难,养父养母宁愿自己受苦受累,都不会让她受到丝毫生活上的苦。上小学时,农村学校中午不放学,父母怕她中午饿,每天都给她准备干粮去学校,而班里只有她跟两个学生有干粮吃。中学时,别人家的孩子步行十几里去塔拉壕乡上学,她则骑着父母给她买的一辆飞鸽牌自行车上下学,惹得同学羡慕不已。父母收养她时,皆年过半百,去世时,她才二十出头。
他们信藏传佛教,在养育小白的过程中自己建了一座庙。在他们位于家的方位,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天边东胜城的边缘时,养父母去世后,小白自己守着喇嘛庙进行祭祀,安静地生活着,一改从前的调皮捣蛋。
某一天,人们风传,在小白家周围的地下有煤炭,渐渐地风传被印证,穷了多少年的农民们第一次感受到煤炭的魔力。一辆又一辆载着煤老板的高级越野车前去拜访他们,希望买下他们脚下世世代代居住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