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平这次终于严肃了些,看着喻泽好一会儿:“程诺说,他给你提过一个意见,让你谈恋爱找找以前的感觉,”说着站起身, 低头看着他,“上心了?”
喻泽顿了顿,扯唇笑了一声:“发现个摄影的好苗子而已。”
原平这一次倒再没多说什么,看着池年已经继续拍摄,拍了拍灯光师的肩,上手接了过来。
池年明显感觉到灯光在某一瞬间变得清晰起来,挡光板微合,角度精准地调整出她想要的光线范围和形状。
甚至在她说“雷达罩”的时候,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便已经作为主光源布置上了。
池年越发感觉得心应手,紧绷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好像有些懂喻泽所说的“感觉”是什么了。
整个人也沉浸在快门声与画面中。
直到最后一组照片拍完,池年感觉自己就像是打了一场仗一样,额角冒出一层薄汗,脸颊也红彤彤的。
“怎么样?”喻泽走上前,递给她一张纸巾。
池年眼睛一亮,飞快地点头:“谢谢你,喻泽,还有灯光师……”说完兴冲冲地扭头,就要看向灯光师的方向。
一直逆光站在灯光后面的原平徐徐走了出来。
池年惊讶地微张嘴巴:“原先生?”
原平对她微微颔首,又看了眼喻泽:“受人之托。”
池年眨了眨眼睛,重新看向喻泽,满眼感激:“喻泽,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喻泽挑眉:“不如这次就不发奖金了。”
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小姑娘真的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啊。”
喻泽:“……”
“还是中秋假期后请我吃饭吧,免得被人说我抠。”
池年愣了愣,而后才想到,的确还有三四天就是中秋节了。
“不会的,”她眯着眼睛笑了笑,用力地摇摇头,下秒想到了什么,为难了片刻,“喻泽,我能问问,这组照片里能有提交给创思那边的吗?”
想要被肯定是真,打祁渣渣的脸也是真!
喻泽虽然不解她为什么这么在意结果,却还是点点头:“能,但创思那边还要看情况。”
能提交她已经很高兴了。
池年笑开,已经想到祁深看到自己照片时的精彩模样。
渣渣,让他再打击她!
今天只拍了一组照片,池年回到家时才五点多,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
池年脚步轻快地走进电梯,手机铃声刚好响起。
池年笑眯眯地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母亲的名字时一愣,继而想到很快就是中秋了,心中有些紧张:“喂?”
“年年,”池母的声音很轻,“这段时间怎么样?”
“挺好的,”池年的语气放松下来,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把今天发生的高兴的事说给对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只低声问,“妈,你中秋节回苏城吗?”
池母那边有孩子的玩闹声,很快安静下来:“嗯,妈中秋节回去,看看年年,还要感谢一下赵阿姨。”
池年看着电梯镜子里倒映的自己,眉眼惊喜而紧张,点点头:“好。”
池母又说了些事情,直到传来孩子哭泣的声音,池母才匆匆忙忙地挂断电话。
池年回到公寓,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唇角微弯着。
今天的好事真的很多。
她终于第一次有了成为摄影师的感觉;
中秋节可以回家了;
还能打祁深的脸……
池年笑盈盈地给自己点了份大餐庆祝,送来时刚好洗完澡。
她正准备满足地饱餐一顿,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池年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大餐 ,最终还是去了卧室把手机拿了出来,却在看见“祁渣渣”几个字时顿了顿
。
但想到今天的事,池年还是接通了,没好气地道:“祁总又是来打击我的吗?”
“……”对面却一阵安静。
池年疑惑地看了眼屏幕,确定已经接通了,又将手机凑到耳边:“不说话我挂……”
“池年。”祁深终于出声,却只是唤她的名字。
池年皱了皱眉,隐隐听见窗外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与此同时,听筒里也传来相同的鸣笛声的回音,只是对方的声音更加清晰。
池年怔了片刻,想起什么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公寓在十三楼,楼下的一切都很渺小,池年却还是一眼就看见公寓楼下的路灯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安静地站在那里。
天有些暗了,晕黄色的路灯洋洋洒洒地落在他身上,孤零零的。
下秒他像是察觉到什么,突然抬头。
池年心里一惊,明知对方看不见,却还是不受控地朝后避了避,而后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心里有些不耐烦,声音也闷燥起来:“有什么事?”
祁深缓缓抬眸看向公寓楼,想到今天赶完工作,来到摄影棚门口看到的那个梳着丸子头,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衣深蓝牛仔的女孩。
从她拿起摄影机,到最后结束,一举一动,他看得真真切切。
拿着摄影机的她,全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神中像是有星光璀璨,鼻尖和脸颊热得通红,也盖不住眼中的热情。
仿佛在发光一样。
她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摄影。
她以前,也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吧。
一直以来,他以为她留在创思,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即便二人以后没有结果,创思也永远有她的位子。
可是在此时,他才明白,原来自己错得离谱。
“原来,你辞职是对的,”祁深轻轻地开口,声音透过听筒,像是裹挟着细小的电流一点点地传来,磁性而低沉。
池年抓着手机的手微紧。
祁深继续说:“池年,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她永远热忱地追着自己的梦,即便风雨骤降,她也会笑眯眯地站在雨里,露出浅浅的梨涡,说一句“雨好凉啊”。
就像当年,她跟在自己身边,哪怕面对他的冷淡,总是会笑盈盈、脆生生地唤着他“祁深”的时候一样。
而他却更像是一个现实主义者。
总是习惯去权衡利弊得失。
就连提出“在一起试试”,也是因为心中对她想要放弃他的慌乱,以及除了她再也不会有人更适合永远留在他身边的考量。
直到此刻,她离他远了,他才能真正地看清她。
也看清了那时的自己。
原来,早就……
池年也安静下来,莫名地听懂了他的话,却又好像没有懂,淡淡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祁深沉默了一会儿,却转移了话题:“池年,我记得我们初见时,我给过你一把伞。”
池年眨了眨眼,反应过来,谨慎发问:“你不会现在要把伞要回去吧?”
那把伞早在她决定放弃的时候,不知所踪了。
谁知道他后来失忆好了,竟然想起来了。
祁深顿了顿,情绪被她这番话打断,而后气笑了,低低的笑声胸腔共鸣着传到电话另一端。
池年的心里被他的笑声搅得有些莫名和烦躁:“你笑什么?”
祁深舔舐了下下唇角,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没好气地无奈道:“不用还。”
最好永远都不用还。
最好一直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