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深的眉心皱得更紧:“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不回来……”他顿了下,才又说,“就告诉她,早退扣全勤。”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片刻后,陈扬的电话打了回来。
祁深接起。
陈扬:“祁总,池总助说……”他迟疑了下才继续,“爱扣扣,她不稀罕。”
……
池年回到家时,还不到五点。
外面的夕阳还很耀眼,孤零零地悬在高楼大厦的上方,有几缕透过落地窗照进客厅和沙发上,看起来安宁又寂寞。
池年把包包扔到一旁,抱着独角兽抱枕倒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许久撇撇嘴,鼻子突然一酸。
池年努力地睁大眼睛,一动不动。
她的全勤奖最终还是没有了。
得到过,失去过,又得到的全勤奖,还是弄丢了。
这一次,她也不想再要了。
就是全勤奖而已,她也不是没有钱,不在乎那一点点……
可下一秒,池年忍不住眨了眨眼,泪珠突然顺着眼尾啪嗒流了出来,一滴滴的,止都止不住。
祁深真的很讨厌。
当初说要在一起的人是他,转身把这一切忘记的人也是他;
一次次纵容她接近他的人是他,一次次质疑她在撒谎的人还是他……
如今才知道,他忘记她的罪魁祸首是为了救别的女人。
他现在徇私也是为了别的女人。
池年吸了吸鼻子,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脸颊,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有些暗了。
茶几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池年拿过来看了一眼。
夏宜的来电。
她接通:“喂?”
“你猜我……”夏宜兴奋的声音还没说出口,就察觉到她声音里浓重的鼻音,“怎么了?”
“没事。”池年闷闷地应了一声。
“少来,”夏宜轻哼,想了想问,“你家祁总惹你生气了?”
池年顿了下,想到上次夏宜说“你家祁总”时的窃喜,情绪越发低落,只轻声地说:“不是我家的了。”
夏宜惊讶:“嗯?”说完猛地反应过来,“你们吵架了?”
“不是,”池年蔫蔫地垂下眼帘,“就是觉得你说得挺对的。”
“嗯?”
“我和他,根本就不是在谈恋爱,”甚至,他们从没真正地谈过恋爱,池年吸了下鼻子,“我准备把拼图全拆了。”
夏宜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那姓祁的就是瞎了狗眼了,失去你是他的损失。”
池年勉强弯了弯唇角:“没错,就是渣渣。”
“对,”夏宜严肃地附和,“过几天这破节目就结束了,我回去就给你介绍小狼狗小奶狗们,秒杀姓祁的!”
池年有些愣神。
这么多年,跟在祁深身边,她其实见识过更宽阔的世界,也认识了许多优秀的人,可是,她再没见过比祁深还要好看的人了。
瘪瘪嘴,池年还是用力地点头:“好!”
夏宜也笑了一声:“对了,帮你要到喻泽的签名了,回去后就给你,虽然没见到他人,不过听说他明天要去云城,可能会停留一段时间,说不定能看到呢!”
说着,夏宜的语气神秘了些:“听说是个大帅哥!”
池年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闷闷地问:“多帅?”
“反正比祁深帅。”夏宜说完,恨恨地补充,“谁都比那大猪蹄子帅!”
池年...
是不相信的,喻泽镜头语言里透出的敏锐和敏感,像极了一个生活在自己个人世界里的大师,年纪肯定不小了。
却还是用力地点头:“嗯!”
挂断电话,池年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将手机放回茶几上,目光落在对面景观墙上斑驳的拼图。
池年怔了怔,坐起身,窝在沙发的角落,抱着膝盖看着拼图上只留下大长腿和轮廓的撑着黑色雨伞的男人。
池年又想起当年见面的场景。
楼梯的转角,他揽住了快要跌倒的她的腰身;
颁奖台前,他将奖杯递给她时低低的一声“加油”;
演讲台上,他骄矜地站在那里,从容地谈论着关于梦与现实的演讲……
他高高在上的像一场梦,她努力地奔向自己的梦想。
可是现在,那些美好好像也蒙上了一层阴霾,回忆着都让人难过。
不喜欢她,不相信她,为什么要在一起呢?
在一起,为什么还要那样保护另一个人呢?
池年闷闷地想着,许久抿着唇站起身,把景观墙上的拼图画摘了下来,伸手轻轻抚摸着上面崎岖的拼图。
几分钟后,池年开始将余下的拼图一块一块地拆开,放进一旁存放拼图的纸箱里。
她看着拼图上的男人一点点地消失在画框里,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背景图案。
背景图案上的画,是一片盛放在花坛里的蝴蝶兰,在夜风的吹拂下,轻轻地摇曳着。
这是她亲自拍的,当初预定拼图时发给了商家。
图案的右下角还写着四个字:
梦想成真。
池年抚摸着那俗套的四个字,良久撇撇嘴。
她的梦想出现了小小的偏差,她想,总能纠正过来吧。
将拼图拆完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池年抱着装满拼图的纸箱子,思考了许久,最终把它塞到了卧室的床下最角落里。
池年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景观墙上空荡荡的,看着有些不习惯。
但总能习惯的。
池年再拿起手机,才发现手机里多了几条未读信息。
夏宜为了宽慰她,把喻泽的签名拍成了照片发了过来。
林蕾关心地问她怎么突然早退了。
陈扬说祁总找她,看到消息给他回个电话。
……
池年安静地回复了消息,只是在给陈扬回复时停顿了一会儿,而后回:【知道了。】
回完,她点开了祁深的头像,二人的聊天记录停留在白天他催她回话上。
池年想了想,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分手吧。】
发送。
既然忘了,那就忘了吧,毁灭吧!
一分钟后,祁深回了消息,这一次不是问号了,而是:【什么意思?】
池年抿了抿唇,再次回道:【抱歉,发错人了。】
祁深那边安静了很久,弹出了一条消息:【明天早上来我办公室。】
池年再没有回复,只是将手机息屏扔在一旁,呆呆地坐在那儿。
她的确发错人了。
她想发的,是那个对她说“在一起试试”的祁深,而不是现在这个忘记了她的祁深。
可不论哪个,好像都不喜欢她。
池年低低地哼了一声,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原来,是真的。
在一起时要两个人都同意,而分手只需要一个人开口就好。
她只是没想到,这段感情,先开口说分开的人是她。
祁深,你不喜欢我,那么从现在...
开始,我也不要再喜欢你了。
……
祁深一整晚没有休息好,摩挲着手机,看着她发来的“分手吧”的消息,心里烦躁至极。
她说她“发错人了”,那她是想找谁说分手?据他所知,她根本没有谈恋爱。
而且,就算真的发错人,当时还可以撤回,为什么不撤回?反而大喇喇地任由这条消息霸占着二人最后的聊天记录,让他看着心中憋闷难安,以至于一闭上眼就看见她。
她眨着眼睛似真似假地说“我是你女朋友”的样子;
鼓着眼睛生气地踩他一脚的样子;
耍小心思的样子;
趴在他的背上、凑到他耳边说“把今晚的月亮送给你”的样子;
打水仗时骄横又胆大的样子……
还有……昨天红着眼睛说“你真的很讨厌”的样子。
越想越烦躁,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祁深就起床洗漱后去了公司,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着。
等到九点就好了。
他对自己说,等池年来上班,一定要她好好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了。
八点五十五。
祁深给池年的办公室去了通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人接通,陌生的女声:“祁总,池总助还没来公司。”
祁深皱了皱眉,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行政部前台的声音,顿了顿:“她平时几点来?”
前台迟疑了下:“以前池总助这个时间早来了,可能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应该很快就来了。”
“嗯,”祁深应了一声,而后道,“一会儿……送杯咖啡上来。”
“好的。”前台忙应下,挂断电话才疑惑地看了看听筒,总觉得祁总刚刚停顿的语气,是想让池总助上楼。
毕竟只有池总助敢无视祁总的要求,直接换成难喝但有营养的果蔬汁。
想了想,前台耸耸肩,去茶水间打了杯果蔬汁,等着池年来上班。
祁深在办公室一直等到九点一刻,始终没有人来。
他的脸色越来越沉,烦躁的眉心紧蹙,整个人弥漫着一股冷冷的低气压。
真的是……太纵容她了。
直到敲门声传来,祁深猛地抬头,声音却不觉刻意地缓了缓:“进。”
却在看见走进来的人时,眼神阴沉了下去。
陈扬一手拿着文件,一手端着黑咖啡走了进来,迎上祁深冰冷的视线,手里的咖啡抖了抖,战战兢兢地把咖啡放在办公桌上:“祁总,您要的咖啡。”
前台不敢私自送果蔬汁,他……也不敢啊。
祁深看了眼咖啡,又淡淡地睨了眼陈扬。
陈扬垂头,眼观鼻鼻观心地将文件展开放在祁深面前:“前几天会议上定下来的文件,需要您签字。”
祁深随意扫视着文件,拿起钢笔,状若漫不经心地问:“池助理呢?”
陈扬顿了顿:“池总助她……没来上班。”
祁深签字的手突然打了滑,笔尖在文件上用力下划了一道,钻透了纸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