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钟成说。”殷刃“悲伤”地抱紧兔子,“这事说来话长。总之,他把属于我的躯体给了我,我给他另寻了去处。他……他是我亲手所做,本就无需太复杂的容器。”
符行川深沉地盯着那只兔子,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其实我应该选一只健康点的。”殷刃突然补了一句,语气有点平板——平板到熟悉。
众人的目光瞬间全投向殷刃。
“可惜骸谷附近草木丰茂,兔子全都圆乎乎的。”殷刃迅速恢复了原本的语调,语气里有股不易察觉的紧绷。
卢小河的表情逐渐困惑。
“但它真的太胖了。”就在她以为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要结束的时候,殷刃又突然出声。兔子停住了吃菜的动作,湿润的黑黑豆眼瞧向殷刃。
“胖胖的很可爱。”这回殷刃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坚决,“非常合适。”
卢小河:“呃……”
难道是肉俑自我牺牲,再次“死亡”,刺激到了这位的精神疮疤?她左右看了看,明智地保持沉默。
殷刃体内。
钟成说:【……】他眼睁睁看着殷刃抱着那只“冒牌钟成说”揉搓,思维里滚过一连串省略号。
这只肥兔子,分明是大天师点石成银,从菜场买来糊弄识安的。为了安抚它的情绪,殷刃顺道买了最新鲜的菜叶。
【殷刃本来可以选最健康的那一只。】他幽幽地思考,【我给他的印象有什么问题么?】
殷刃超大声地清清嗓子,转移话题:“总之,你们应当看过了我给出的记忆。大家——怎么回事,怎么少了一个人?”
自己带过的吕家小丫头、符尚柳和李河晏,外加那只……那只表情凝重的染色狗,大家耳朵上都有通讯耳机。
殷刃随便扫了眼角落里面壁的黄粱,走到“符尚柳”跟前,面色认真:“符行川,究竟是谁出了事?”
符天异:“?”
符行川默默张开嘴,一口咬上殷刃的小腿肚。
……
傍晚时分,识安地下闪烁起一片光辉。
消失接近两周后,七个身影再次出现在床上。符行川第一个挣扎着坐起来,动作有点古怪的不协调。李念大踏步走上前,面色难看得像刚过头七。
“发生了什么,怎么断联那么久?”
“我们对记忆世界的性质判断有误,临时修正了不少术法细节汪。”
符行川喃喃道,还沉浸在殷刃关于“网络”的类比里。
完善术法的过程中,殷刃将对于记忆世界的猜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陡然接收到这个前所未有的猜测,直到离开记忆世界,符行川脑袋还没转过来。
李念:“……”
李念:“什么叫‘对记忆世界的性质判断有误’?”
“事关彼岸,不适合在这里谈。”符行川压低声音,瞥了眼还在床上平躺的殷刃与“肉俑”,“先让大家歇歇汪,你另外约个时间。”
李念这回沉默了更久。
“是的。”他语气干硬地说,“看来某些人的精神需要时间恢复。”
他做了个手势,识安的医疗组迅速入场。只听黄今凄凉地噗叽一声,朝医疗组率先伸出手。符行川终于回过味来,他干咳两声。
“这会是个很长的故事。”他一字一顿地说,“记得留够时间,空出实验室。对了,最好把他们都安排到人民医院,留下来的话太引人注意。”
“我知道了。”
见前搭档这样认真,李念的表情里多了一丝意外。
“我会安排妥当。”这一次,他的回答同样郑重。
识安九组再一次回到海谷市人民医院的时候,夜色已深。
记忆世界的损耗较小,可众人也已然疲惫到了极致。除了殷刃与钟成说,其余人挂了一排水,倒头便睡。殷刃尽管有一肚子话想说,还是努力憋住了。
他只好时不时碰碰躺在隔壁床的钟成说,自从有了实体,那股奇妙的排斥感又回来了。不过一定程度上了解了这家伙的情况,这种下意识的排斥感也变得好玩起来。
钟成说沉思了会儿,往殷刃的方向蹭蹭,纵容了他戳来戳去的举动。
“过段时间,符行川他们肯定要‘传唤’咱俩,一起解决正事儿。在那之前,咱们的空余时间不多。”
“嗯。”钟成说轻声回应。
黑暗中,钟成说的身体轮廓结实漂亮。哪怕是现在,殷刃还是无法把那只长得乱七八糟的兔子,和眼前的俊秀人类对上号。
“你有什么安排吗?”
殷刃不再戳他,而是伸出手,掌心贴上那人的后背。
十分温暖。
“和你一起好好庆祝。”钟成说背对着殷刃咕哝,“和你……待在一起。”
“还有呢?”殷刃扬起眉毛。
“还有……”
“月底了,钟成说。”殷刃俯下身,身体离钟成说一拳的距离。
他往那人耳朵里吹了口气:“你要过生日了,对不对?”
此时此刻,隔壁楼栋。
“来了来了。”孙栖安打了个哈欠,强撑起精神,坐在一张病床前。“说好了,姐姐读一个故事,倩倩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小女孩面色青紫,嘴唇发白。她细瘦的手背上血管凸出,正在输液。
孙栖安摸摸她的头发,拿起小女孩枕边的童话书。
童话书的封面柔和漂亮,分明是一本经典童话。孙栖安打开其中一页,目光突然变得无比柔和。她再开口时,音色未变,却多了种令人平静的魔力。
“嗯……今天就讲讲,‘死神’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