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倏地立起:“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这会儿人已经出大门边了。”松烟一知道消息就来报信。
裴珠往后一仰,人软在引枕上,目光不由自主盯住阿宝,伸手牵住她的袖子:“怎么……怎么办?”
“还是左右谏司?”阿宝心口直跳,勉强稳住心神,脑中不住转念,“那大房二房的兄长们呢?”
“都被请去了……”凡身有功名的,俱都请走了,大房二房只留下妇孺。
好在那几个官差还算客气,看模样倒并不凶恶。
“是客客气气请出去的,说是问了话,还送回来。”松烟不敢到裴三夫人那里报信,先来报给少夫人。
方才裴大老爷还让妻子派嬷嬷来训导阿宝,不要过问外头的事,不过片刻,连裴大老爷也进去了。
“这事,娘那里是瞒不住的。”阿宝看了眼裴珠,见她脸色煞白,对戥子道,“给七姑娘找件厚斗蓬,填个暖炉来。”
她想了想又看眼松烟:“着人去把万医婆请来。”这一家子女眷,个个身上都有些小毛小病的,保不齐就有头晕心疼,得请万医婆来坐镇。
戥子飞快给裴珠裹上斗蓬,荼白点起手炉,一行人快步往裴三夫人院中去。
才刚走到半路,遇上了小满,小满脸上也分不清是泪还是汗,一见阿宝便扑上来:“少夫人,夫人一听见消息就晕了过去!”
阿宝冲她点点头:“已经叫人去请万医婆了。”话不停,脚步也没停,径直往裴三夫人屋中去。
小满怔忡,戥子一把拉住她:“快走。”
阿宝本是打算让裴珠去上房,她自己去大伯母院中打听打听消息。可想到三房只有裴三夫人和珠儿,还是得去看一眼。
裴珠一面走一面喘,勉强才能跟上阿宝的步子,进了上房,陈妈妈正在给裴三夫人嗅鼻烟。
阿宝伸手摸了摸裴三夫人的手,她双手冰凉。
又探手摸她心口,心口是热的,那便是惊急之下厥过去了。
阿宝看这一屋子丫头婆子,个个都惊惶失序,宽慰陈妈妈:“妈妈别急,万医婆已经在路上了,等她到了,先将她请到娘这儿来。”
阿宝确认过裴三夫人只是惊厥,便对裴珠和陈妈妈道:“我去大伯母那儿看看,有什么事会让人来通传。珠儿就在这儿守着娘,一切都仰赖陈妈妈。”
裴珠哪儿使唤得动三房所有人,陈妈妈从小伴着裴三夫人一处长大,三房的事她能拿得住主意。
她说完迈出门去,裴珠赶了两步追上阿宝,将自己颈上斗蓬的带子解开,将还带有余温的斗蓬递给阿宝:“夜里凉。”
阿宝根本不冷,却也接过,忍不住伸手摸摸珠儿的脑袋:“没事。”说完披上斗蓬出了垂花门。
裴珠在风口才刚站了片刻,荼白便小声提点:“姑娘,姨娘那儿是不是我去知会一声?”意思就是将人看牢了,可别这个时候又出来哭丧。
“快去。”裴珠也怕苏姨娘真的哭到正房来。
她可干过两回这样的事,这当口可万不能再惹出什么事。
说完裴珠便转身回房,守在嫡母床前:“陈妈妈,屋里人多了也不通气儿,不如少几个人侍候着,大家伙各司其职,轮番上夜。”
“大厨房那里只怕要水要汤的多,咱们梢间再加个暖炉子。”免得万医婆来了,开了药却没地方煎。
陈妈妈缓过劲来:“是,是,七姑娘说得的是。”
吩咐小丫头在梢间留着炉子,再煎上养心汤,只等裴三夫人醒来。
阿宝刚赶到大房院中,就先听见一片哭声,二伯母带着媳妇孙子也都到大房来了:“这可怎么好?老三到底干了什么事儿?”
家里本无事的,有事那也都是死人生事!
一个裴老太爷,一个裴三爷,可不就是死人生的事端。
阿宝还未进门先听见这一句,她轻抿住唇,脚步不停:“我请了万医婆来,伯娘嫂子们,稍安。”
二伯母宋氏是长辈,不能对阿宝这个隔房的侄儿媳妇说什么,阿宝刚进门,她就住了口。
但二房的嫂子们当得此事,却难似往常那般客气,立起来冲着阿宝问:“六弟妹,这究竟怎么回事?”
方才屋里说话的就是宋氏,二房两个儿子都是庶出,庶子媳妇平日里在婆母面前连说话都不敢高声。
此时知道婆母的意思,壮着胆子为难阿宝。
阿宝确实比她们知道的多些,可这也是她派陈长胜去打听的,大房可没对她透露一星半点。
她长眉微蹙,望向二房诸人,目光顿住:“六郎未出生时,公爹就已经在写诗作集了。四嫂要问,不如烧香去问一问。”
裴观就算能回到他刚出生时,也已经拦不住裴三爷写诗了!
徐氏主持着中馈,家里没了男人,便以她为尊:“都住口,这些事连我都不知,六郎媳妇才进门多久?又怎能知晓?”
阿宝进门的时候,裴三爷都死了四年多了,问谁也问不到阿宝去。
徐氏说完冲阿宝点点头:“难为你记着先去请万医婆。”
这一屋子女人,乱的乱哭的哭,徐氏扫过一眼:“你们的要么回去歇着等消息,要么就在这儿等消息。”
阿宝走到大伯母面前:“我有话要对大伯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