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漆黑的商务车穿过薄如纱的雨幕,车灯的光也雾蒙蒙的。
刹车声、开门声响起,然后发动机重新启动,逐渐沿着漆黑的小径离开这片寂静之地。
符卿站在门口,看到三层楼的灯全灭了,只剩下门廊的一盏壁灯,在漆黑寂静中照亮脚下的空间门。
他拔出钥匙,转动门轴,慢慢推开门——一楼客厅漆黑且静谧。
他松了口气,半脱下西装,打算随手挂到一边。
砰!
一声巨响,整座客厅灯火通明!
一道高大的身影抱着手臂,倚靠在沙发上,像一尊安静的蜡像纹丝不动,在听到符卿回来的动静后才转过头,眼神犀利。
符卿一顿,问:“你还不睡?”
陆夺麟没回答,猛地起身,大步到他跟前,将他逼退到门前,然后骤然俯下身子,凑近了,鼻子一动,严肃道:“好重的酒气。”
“今天出席了宴会。前两天和你说过的。”
陆夺麟没管他的辩解,鼻子又动了动:“还有烟草味。”
“那群老家伙各个都是老烟枪,我陪他们……”
一只大手没等符卿话说完,狠狠按住那瘦削的肩膀,将人压在门板上。
穿着家居裤的健硕大腿分开两条西装革履的长腿,半个身子挤到了里面。陆夺麟单手撑在符卿耳侧,凑近了,盯着那双罕见闪躲的眼睛,正色道:“院长,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五回了。今天才七号。”
符卿别开头,不直视他的眼睛:“……”
陆夺麟抽了下鼻子,强硬中夹杂着三分委屈:“你最近都不要我了。”
“我太累了。”
陆夺麟听到这四个字,脑中警铃大响,眼前闪过电视剧中偷腥男主人面对歇斯底里妻子质问时不负责任而敷衍的表情以及语态,脑袋中闪过一道白光。
符卿:“……”
他怎么会不知道陆夺麟在想些什么。
耳朵、尾巴都激动得漏出来了,牙齿也变尖了。
陆夺麟眼睛突然变得通红,抵着他,迫使他与自己呼吸交缠。他身上的肌肉全都绷紧了,硌在符卿身上仿佛滚烫的岩石。
大尾巴下意识将符卿劲瘦的腰肢卷住,缠得极紧。
声音却颤巍巍的,带着哭腔:“院长,我做的不够好吗?”
一声叹息。
两条手臂环住陆夺麟粗壮的脖颈,西服袖子上的酒气冲入他的鼻腔。修长的手指拂过毛茸茸的耳朵。
“陆夺麟。”
通红的眼睛挂着亮晶晶的热泪盯着他。
符卿抬头,对上他的双眸,给了他一个深吻,然后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个月这么上赶着去酒席吗?”
陆夺麟摇摇头。
“今天是赛尔亚出任首都总秘的宴会。”
“前天是张培生日,他上个月被认命为中央研究院总院长。”
“再上一次是帝星的当季发布会。”
陆夺麟打断他:“你不是向来对这些事情避而远之吗?”
“无欲无求,自然远朝堂。”符卿淡淡,“但若我有求于人呢?”
陆夺麟哑然。他越发不解了,院长有什么事情会需要他一改淡泊的性子故意凑上去与人交际?
澄黄的大眼睛盯着院长,等他继续说下去。
符卿却沉默了。
四目相对间门,符卿娴熟地捏住陆夺麟的下巴,用唇堵住了他的嘴。
十多天没接触,他们果然如符卿预想的那样擦枪走火了。
一夜过去。
陆夺麟再醒来,身旁的符卿又不见了。
委屈的耳朵和尾巴又露了出来。陆夺麟独坐在被窝里。健硕的上半身满是红痕,他却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一直瞪得圆圆的眼睛半合,竟显得也甚狭长,罕见的严肃与冷冽爬上了他的脸。
心里像是爬过一群蚂蚁,痒得慌。
-
商务车停在了一座偏僻的建筑前。
符卿看向车外:“听说这两年帝星利用这些年的异能资料,在净化后遗症领域展开了进一步调查研究,已有初步进展,甚至成立了专项实验室。但是外人难以窥见一二。”
张培笑了下:“我的确不想让别人知道。不过符院长,我并非特意想隐瞒你的。若你肯出山,这个实验室……”
说着,他眼睛眯起来笑了下,心照不宣。
符卿没有吭声,对上他的视线,温和地笑了下。
这一笑让张培心神恍惚,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眼神闪动。
之前符卿的态度很强硬,拒张培于千里之外。
最近不知怎的,他忽然对政务以及科研项目上心了许多,甚至主动参加交际。这让苦恼良久的张培像是看到了金刚罩上的裂缝,似乎只要再努力一点点就能把符卿从疯人院的壳子里剥出来。
因此,当符卿提出想要参观交流秘密实验室时,张培思索再三,还是答应了。
“这位是实验室的负责人艾琳博士,她也是中央大学遗传医学的教授。”
“这位是A类项目组的王山博士,符院长对他应该很熟悉,他任职于南方大学。”
……
张培对符卿到访十分上心,为他一一介绍核心人物。符卿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掀起了风浪。
张培向他介绍的人,不少都曾与符卿在科研教职会议上见过。但若不是今天亲眼看到,符卿不会相信他们竟然背地里还有其他工作。
为了向符卿展示诚意,张培甚至安排几名教授专程为符卿开展了成果汇报。虽然最核心机密的成果不可能就这样交给符卿,但是透露出的这点信息,已然让符卿淡漠的表情逐渐崩解。
“兽型疯堕者净化后存在后遗症的概率是其他类型的五倍以上,而且症状高度统一,即保留部分兽形态。”
“通过实验,我们发现这类兽型特征不受个体主观意愿控制,但是我们找到了一种基因制剂,或许有可能通过外力暂时抑制他们的兽型特征。这个项目目前由王山教授牵头,已经有了进展。”
……
符卿听得非常认真,尤其当他们提到“兽型疯堕者”相关的内容,他甚至会拿出笔仔细记录。
张培见状,适时在符卿耳边小声:“符院长,我相信你是有大义的。疯堕者被净化后的社会融入是现在整个社会的重要议题。清除后遗症、身体差异带来的歧视,也是政府下一步的工作目标。”
符卿低头看着自己笔记,没有回答。
张培继续:“疯人院收容了这么多有后遗症的患者,若是与我们联合,那绝对会有惊人的结果。”
忽然,符卿打断他:“我只有一个条件。”
张培和几位博士对视,显然没料到符卿这么直接。
“要合作可以,但是我要成立一个项目组,”符卿淡淡,“专门针对犬类后遗症。”
-
炎炎酷暑,热浪照在高速公路上,扭曲了空气的角度。
陆夺麟表情严峻,拿着望远镜,盯住远处山坳里渺小的那点建筑物。
他的身后,两位同样兽型是犬、被他拉来一起跟踪的侦察班同学因为后遗症作用,已经变成了兽型,趴在灼热的柏油路上拖着舌头,气喘吁吁了。
“陆,陆哥。”拉不拉多耷拉着脑袋,“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这样大费干戈啊?”
黑背躺倒,声音幽幽:“我偷跑出来要是被主人发现,我就完蛋了。”
陆夺麟收起望远镜,表情愈发凝重了。
“院长,可能有别的狗了。他和我说今天要去参加教研会,却来了这个地方。如果不是有事,他骗我做什么?”
那两同学顿时立了起来,瞬间门共情。
以后,家里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将与另一人分享,甚至可能要分享主人!
后遗症让兽型特征深深嵌入了他们的基因。
这绝对不行!
“陆哥,我们支持你!这就追上去,狠狠将那小东西教训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