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的许奉惊咦一声,小侯爷忙不迭又探身出去看,被钱兴一道刀芒削断头上乌木簪子的黑衣老妇表情狰狞、眼神怨毒地厉啸出声,披头散发的模样极为可怖,双手连挥散出一大蓬浓郁到看起来有些发黑的毒雾,而后反手重重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喷出一口比雨丝还要细密的血水,就要故技重施,借诡异的血遁之法逃窜。
一向极有眼力劲的副统领知道这毒厉害,伸手拉住许悠不让他轻举妄动,正要高声请那位静静观战的蒙面前辈出手相助,却忽然见一抹湛蓝色剑光迅若彗星赶月,白驹过隙般掠过他身边一闪而逝,手持却邪剑的沈辞云毫不犹豫,挺剑扑进那团让人谈之色变的浓郁毒雾之中。
见势不妙,无奈之下准备亲自出手的白行朴慢了半分,讶然听见那团竟然能阻隔他神识探查的毒雾里,不分先后传出一声凄厉哀号,一声吃痛闷哼,随后就是胸前多了一个墨绿色手印的少年倒退数丈现出身形,脸色虽有些苍白所幸并无中毒的迹象,手里却邪正顺着锋刃朝下滴血。
说实话,沈辞云在毒雾中也看不清楚,全凭直觉刺出一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刺中了黑衣老妇哪里,他杀顾
知恒时为求一剑见功也施展过剑十七,丹田内真气消耗极大,这时突然出手,是占了体内仍有离恨仙丹药力残存而百毒不侵的便宜,想再使出一剑已然是没了余力,况且挨了妖妇含恨一掌之后受伤不轻,勉强在许悠身侧稳住身形,微微弯腰喘着粗气道:“师兄,别让她跑了。”
本来性子就急的曲瑶琴再没耐心配合贺安澜跟对手纠缠,清吒出声将手中长剑甩腕掷出,而后迅速换上沈辞云还给她的那柄古铜色沉香剑,俏脸生寒意,奋力劈出一道煊赫剑气,早已无心恋战的对手慌乱之下只来得及用兵刃磕飞头前凌空刺到的长剑,整条右臂被巨力震得麻木,实在挡不下接踵而至的那道剑气,瞪大双眼的头颅高高飞起,身躯却朝下面湖水之中坠去。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许佑心下一横,刚要屏息闭气冲进毒雾里拦住黑衣老妇,白行朴叹了口气,不食人间烟火般简简单单斜挥一剑,浑身解数使尽而又走投无路的八品毒修妖妇哀嚎声戛然而止,高深莫测的前辈高人看也不看一眼,一步迈出落在船头上许奉身侧,声传四野道:“除恶务尽。”
淡淡瞥了眼躺在船舱里的蟒袍少年,白行朴招手把小侯爷叫出来,将那柄天品长剑跟顾知恒的山河鼎一同交给他,温声嘱咐道:“老夫要剑无用,这尊香炉颇为神妙,且送与你当个见面礼,省得让你爹爹觉得我小气。咱们二人缘分就此尽了,以后你莫要找老夫,老夫再见了也不认得你,记住了吗?”
小侯爷怔在当场,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陈无双努力抬起脖子去看白行朴,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出声,他明白驻仙山这位掌门的意思,传给许佑乾紫霄神雷诀或许另有深意,但明面上来说,毕竟是程云逸参加官卖时拿来跟许家换了剑山隐秘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不相欠,现在不受许家的拜师礼,反而亲自指点了小侯爷几天,而且送上一件价值连城的见面礼,以后许家不管怎么说都欠了驻仙山一份香火情。
身后杀气盈空,处之泰然的白行朴恍如不觉,轻声笑着越过小侯爷看向陈无双,“你与老夫之间更是谁也不欠谁,对不对?”蟒袍少年想要坐起身来说话,刚一用力就觉胸腹疼痛,无奈只好躺着答话,摇头道:“您老喝了一坛百花酿。”
百花酿是百花山庄的酒,陈无双是百花山庄的后人,拜师礼可以还给小侯爷,喝进肚子里的酒任他即便立即就能白日飞升,也吐不出来了,白行朴苦笑伸手点着少年,“忒也无赖。你说这话,还要不要脸了?”
陈无双神情肃然,坦荡道:“在您老面前要脸没有用处,我想要个说法。”
白行朴之所以主动点明跟陈无双也是两不相欠,意思就是想说他不远千里前来出手,不是为了帮谁,而是为死在拜相山下顾知恒手中的亲传弟子柳孝铭报仇,也为最近一段时间被王振声带着出山而惨死在黑铁山崖修士手中的弟子报仇,跟百花山庄无关,跟司天监无关,跟陈无双更无关。
迟疑片刻,贺安澜已经手刃了最后一名四境修士,按照蒙面前辈除恶务尽的吩咐,正在跟曲瑶琴、钱兴等人围杀还活着的几个,白行朴见眼下大势已定,不可能再横生枝节,微一思忖点头道:“老夫就是个纯粹的修士,不愿沾染凡俗琐事,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天下苍生受苦,这个说法,你可满意了?”
陈无双笑得很轻松,脑袋又落回墨莉腿上,嗅着少女幽幽体香,轻声道:“恭送前辈。”
嘴上说着恭送却一动不动,白行朴没有计较他懒散无礼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小侯爷脑袋,侧身指着江面上小黑蛇的尸体温声道:“那东西炖了不够吃,用来泡酒却是再好不过,别糟蹋了。”
随后一步踏出乌篷船,如履平地般踩着水面,背负双手缓缓迈步朝北而去,走出数步,留给所有人一个背影,解下脸上黑布扬
手抖进风里,高声道:“山高路远,陈无双,好自为之。”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