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点头道:“二爷应是与那位自称十一品卦师的常前辈达成了共识,并没有因此斥责公子。”枯坐祠堂多年,城府极深的陈属于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种惊疑不定的感觉了,深吸口气强自稳住心神,沉声道:“鹰潭山掌教亲传弟子,四境修为入剑山?道家祖庭好本事。”
这句话杀气森森,绝不是夸赞。
顿了一顿,陈叔愚终于还是忍住心中一切好与不好的想法,想了一阵,“你们二人先在此处等我。”随即返身回祠堂里坐下,提起笔洋洋洒洒一挥而就,一炷香功夫,拿着一个加盖了司天监火漆的信封走出来递给谷雨,道:“楼主大人在宫里,你进不去他也出不来,好好修整一天一夜,明日天黑动身,去雍州把信亲手交给立春。记着换一身衣裳收了剑进城,莫要让人看出你是个修士来,进了城去东北角找一家挂着三个灯笼的棺材铺子,里面的有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头,见着他,便能见着立春。城里各家眼线极多,万事小心为上,这封信你要亲眼看着立春阅后即焚,半个字都不能让旁人看见,记住了?”
谷雨接过信来收进储物香囊,郑重点头。陈叔愚又嘱咐道:“此事比护着无双出京还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雍州城里如今想来不容易行事,你随机应变,若是见事不可为,信便立即销毁莫要迟疑。不管办妥没办妥,谷雨,你就留在棺材铺里等着,楼主大人不日就会奔赴北境,除非是他让人找你,否则便是天塌了也不可轻举妄动。”
陈叔愚慎重思索一阵,确定这件事的确交给相貌泯然众人的谷雨去办最是妥当,这才挥手道:“你且自去,我还有话要跟小满交代。”谷雨应了声是,自去准备明日再度远行的事不提,她走之后,陈家三爷沉默许久,才开口道:“这些年委屈了你,怨没怨过司天监?”
小满展颜一笑,乌云漫天的夜色都似乎随之明亮了几分,轻声道:“不委屈,小满的命就是司天监的。”
陈叔愚叹气道:“不,从现在起,你的命是你自己的。”
这本来应该是件好事,可一听这话,女子脸上媚态顿时全无,惶恐道:“三爷···”
陈叔愚摆手制止她说下去,缓缓道:“无双那小子虽嘴上不饶人,行事也过于放荡不羁了些,但你知道的,他心里其实最见不得旁人受苦。等他回京就会立即接任观星楼主,你要做的,是把这些年在那肮脏地方所学到的干净事教给他,莫要让他走歪了路、做错了事。”
小满这才放下心来,或许是
想到了那白衣少年曾经在京都层出不穷的荒唐行径,脸上竟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一丝淡淡笑意,自己常年所处的地方是肮脏了些,可也有读书人说出淤泥而不染的讨好话语,大半年光景没见,也不知道那最爱听艳曲的公子爷,是不是真成了一等风流的少年剑仙。
“郭奉平新纳的那房小妾,不急着跟她联系,以免打草惊蛇。那小子没回来之前,你不妨打扮得好看些多出门走动走动,我已安排人在京里放风,就说是陈无双交代府上拿了白银百万两替你赎身,要娶回陈家做妾,话说到这里,你知道该怎么做。这便去吧,缺银子去找管家取。”陈叔愚几句话交代完,小满柔声答应着转身就走。
要是花船上放出声去说花魁黄莺儿要出阁,别说白银百万两,就算是黄金百万两,京里视钱财如粪土的纨绔子弟也愿意拿出来,可惜谁也不敢招惹司天监那位跋扈惯了的瞎子少年,在流香江上挨了他巴掌拳脚的可不在少数,挨了打还不能还手,既受疼又丢人。
陈叔愚独自站了片刻,健步如飞的老管家匆匆赶来,看见三爷身影之后立即放慢脚步,轻手轻脚凑上前,道:“三爷,派去宫里的人回来了,老爷只让带回来两句话。”
“说。”
“陈家幼麟,举世无双;不必烦恼,随机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