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腰处带着一个脚印的陈无双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被吴北河满腔热血在胸前白衣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痕迹,呢喃道:“何至于此啊···”上千柄长剑声势浩大,孙澄音的浅浅笑意还凝固在脸上,脚下连连点地朝后一连飘飞出数丈远近,忽然从袖中甩出一面巴掌大小、以阳文浮雕着晦涩玄奥符咒的紫黑色木牌,“弟子恭请,雷祖天威!”
木牌以扔出来就青光大盛,照得百丈之内如同白昼,众人这才借着光亮看清,盘坐在坑底乱石堆中的沈辞云握着那柄剑紧闭双眼,身旁的彩衣身上却突兀腾起一团黑气,想要将青衫少年连人带剑笼罩其中,对即将落到坑底的两名鹰潭山道士视而不见。
剑山主峰上,云层中轰隆隆连声炸雷,数道紫金色闪电瞬间劈落下来,将吴北河临死前全力施为的御剑术破去,上千柄长剑哗啦啦如倾盆大雨般坠落下来,其中竟还有几柄地品,灵性也被天雷一击而溃,断的断、折的折,满地狼藉。
那面木牌粉碎时,场中数人同时开口惊呼。法善和尚跟驻仙山韩修渊不由自主喊出来的是“紫霄神雷”,而看清了坑底状况的孙澄音却朝着彩衣讶然脱口一句,“阎罗君的九幽死气?”
沉寂了一千三百余年,世间修士早就忘了道家祖庭鹰潭山的立身根本,就是前朝时威名赫赫的五雷正法,跟驻仙山顶尖的御剑术紫霄神雷诀只能暂借天雷煌煌之威不同,道家修行讲究的是天人感应、顺应自然之理,能收天雷为己身役使,破除一切妖邪。
四境修为的孙澄音还不具备这般举世震惊的能耐,但那扔出来的那面刻着道家不传符咒的木牌,却是鹰潭山掌教钟小庚亲自沐浴焚香,在老君牌位前炼化了整整两个月才大功告成的保命法宝,其材质本就是一棵雷击桃木的树心,此物珍贵就珍贵在难得上,一块完整的树心只有九寸可用,想做两面这样的牌子都不够用,剩下的部分只好雕成了那柄小巧的桃木剑。
陈无双的神识险些被天雷震散,眼睛又看不见,一时不知道孙澄音用了什么手段挡下那近千柄长剑的刺击,若是放在平日里,他定然对年轻道士能动用紫霄神雷极有探究的兴趣,但此时心里悚然一惊,阎罗君、九幽死气两个词语他听不懂,可从名字上就能听出绝不是名门正派该有的东西,霍然扭头聚起神识朝坑里的彩衣而去。
在这种事关沈辞云安危的紧要关头,陈无双想都没想就选择了相信孙澄音大惊之下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而不敢去相信跟自己等人相处了不短日子的凉州散修彩衣。神识并不是不能伤人,而是只能以虚击虚伤人识海,并且自己同时也要承受对方灵识出乎本能的反击震荡,稍有不慎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尴尬局面。
墨莉惊呼一声就要动用真气往坑里跳去,陈无双暂时没有危险,同门师弟无论如何都不能袖手不管,刚有动作就被白衣少年拽住,随即就见被法善铜钵金光再度照亮的深坑底部,彩衣身上腾起的黑气让已经到了坑底的两名道士面
面相觑不敢上前,沈辞云眉头紧皱似乎心神沉寂,完全感觉不到外界动静。
咬着嘴唇的彩衣有些犹豫不决,她已然有八成把握能确定沈辞云攥着的那柄剑才是真正的却邪,但看着肩头仍旧缓缓有鲜红血液流出来的少年,没来由一阵心疼,她不想伤害沈辞云,却邪剑又不能不抢。
黑气一触及那那柄黑乎乎长剑就被一股古朴苍凉的剑意冷然弹开,这显然出乎了彩衣的预料之中,讶然后退两步不敢再有动作。陈无双的神识也放弃了攻击她的念头,却在黑气中没有感受到任何邪修身上那种阴冷的鬼气森森,其气息反倒极为醇正厚重,若不是其中没有悲天悯人的慈悲之意,倒跟白马禅寺空法神僧身上的气息有七八成相似。
陈无双微一沉吟,不计前嫌般向刚才就要出手将他斩杀的孙澄音问道:“孙兄可否为我解惑,何为阎罗君的九幽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