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陆谦的声音很轻,却万分清晰的传入了陆念的耳朵里,连带着她的心也猛然一颤。
陆念勉强让自己笑,“大哥。”
互道一句称谓之后,就没有了言语。陆谦心口忽然就落一块,三年,足够他们变陌生人。
温老夫人以为两人是年不见所以生疏了,笑着打圆场,“前两次你大哥来的时候,你不是跟着你舅舅去买货,就是去了庙里,一次都没见上,不是来还抱怨?这次总算见着了,高兴得不会说话了?”
陆念垂眸拂了鬓,抬起头时,已经恢复如常,她笑『吟』『吟』的陆谦身旁的位置坐,一开口就像有说不完的话,“大哥怎么有空过来?我姨娘和父亲身体可好?你有没有替我去看过阿央的那两个孩子?”
“你一子问这么些,我哪来得及答?”陆谦说,他如果不打断,怕她就准备要不停问去。
陆念唇角略微收紧,而后又赧然一笑,“那大哥慢慢说。”
陆念稍倾着身,看似认真听,实则陆谦说得什么,一个字都没进到她耳朵里。
陆念心绪烦『乱』章,三年了,都过去那么久,那些不该有的……想必也已经一并过去了……
陆谦落话音已有一会儿,陆念依旧抿着笑,听得认真。注意到陆谦看自己,才骤然神,局促的笑笑。
温老夫人对陆谦道:“我让人带大哥儿去院子,今日也不早了,你一路舟车劳顿,先去休息。”
陆谦谢过温老夫人,低眉朝陆念一笑:“不如念念送我过去吧。”
陆念若其事的应,“大哥跟我来。”
她提着灯走前面,“那里是瞻星亭,往前面是竹海,过去就是怀石居,你住那里,到园子里逛逛也方便。”
陆念一刻不停地说话,仿佛要一停来,二人之间剩的就有尴尬和所适。
“念念。”陆谦后面叫她。
陆念步子不停,越走越快,“前面就到了。”
手腕被陆谦后面拉住,陆念还绕口中的尾音,生生被掐断,同时反应激烈地挥开他的手,向后退开。
伪装出来的兄妹和睦,摇摇欲坠。
陆谦静静看着自己抓空的手,眼里有什么暗了去,他将手背后,“地上有块石头。”
陆谦本就是个内敛的人,翰林院的几年沉淀,让他变得加沉着容,不『露』声『色』。
陆念去看脚边,果真有一块石头,夜里看不清,容易被绊倒。
所以陆谦刚才拉她的手是因为这个……陆念深呼吸闭了闭眼,笑得僵硬,“谢大哥提醒。”
陆念继续朝前走去,“不知大哥何时启程京?”
陆谦克制不住,扯着嘴角冷笑,就这么迫不及待盼着他走。其实又有什么可奇怪的,他不是早就已经知道她的选择。
陆谦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困苦了整整三年的有他而已。
吐出一口郁积的浊,道:“我刚才说得话,你真是一个字都没有听。”
奈的语与前如出一辙,陆念脸『色』微哂。
“我调任到江宁之的松阳县,担任知县。”陆谦凝着陆念因震惊而睁大的眼睛,淡淡道:“所以这次来,便不走了,上任之前就暂住温府。”
陆念将他的话拆开了『揉』碎了,终于弄懂他说得什么,笑得僵硬,“大哥就不要开玩笑了。”
有陆居衡给他铺路,他何须要千里迢迢来此地赴任。
陆谦平静的过分,“没有开玩笑,我想了三年,这是深思熟虑,清醒不过的决定。”
四目相对,他深不见底的瞳眸中所暗藏的深意,让陆念一句话也说不出。
“念念。”陆谦朝她跨了一步。
陆念竭力让自己冷静来,“大哥调任到此地历练几年也好,若是能做出些功绩,将来对仕途也大有帮助。”
陆谦沉默了一会儿,“走吧。”
*
陆念看着窗外曦照升起,抬手覆酸涩的双眸之上,整整一夜,她都没能合眼,翻来覆去想得全是陆谦。
芙蕖推门而入,“小姐醒了。”
“嗯。”陆念精打采的应了声,坐起身道:“我自己来吧,你不用伺候了,收拾收拾,我们去书斋。”
芙蕖迟疑了一,“那大子那里?”
陆念道:“书斋事忙,我也顾不上大哥,外祖母自会招待。”
陆谦不是很快要去县衙上任,他走之前,她就避着点。
书斋已经收拾的差不,三日后就是开张的日子,陆念看着自己一手『操』持起来的铺子,虽然累,心中却很充实满足。
快傍晚的时候何安时来了书斋。
他将手里的两本书给陆念,笑道:“这个给你,谢兄那里赢来的。”
谢崇陆念也认得,她接过书跟着笑起来,“他输给你什么了?”
何时安稍一肩,“对弈,输了我半个子。”
陆念唇边抿着笑,翻了两页书,眉心逐渐颦起,“我瞧着这本……怎么好像是季先生的真迹?”
“是么?”何时安往陆念身旁靠近过去看,“我还真没注意,这倒是得便宜了。”
陆念把书还给他,“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何时安抬手挡了去,掌心轻抵陆念的手背上,不以为意道:“算是我送你的开张礼。”
陆念还想拒绝,何时安抢先道:“反正也是我赢来的,就当借花献佛了。”
就陆念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的时候,一道清清浅浅的声音传了过来。
“念念。”
陆念太熟悉这个声音了,温和的宛如冰破雪消时的第一缕春意。当年她去到陆府,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便是这个觉。
陆谦站铺子外,似笑非笑的勾着唇,也不知道看了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