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市集回府的一路上, 季央不肯再开口喊裴知衍哥哥，若本就有兄也就罢了，可喊了季宴年的哥哥了……如今这样实在太羞耻了。

季央看向身旁一脸从容淡然的男人, 从前他的“坏”摆在面上，可如今这般不显山『露』水的模样，让季央一点吃不准究竟他故意使坏, 还自己多了。

感觉这一路又又慢, 不说话更显的怪异，于摇摇裴知衍的手道：“我们不还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日。”

裴知衍用指腹摩挲着包裹在掌的手，淡声道：“应当要不了多久了。”

他一个外乡人，到这里的时日还不久，知道认识的人也少, 趁现在解决了最不会引起人注意的，加上他今日与姜君义起的那场冲突, 凭姜君义那样的脾『性』, 必忍不了多久。

果然, 不日裴知衍便收到了知府姜鹤宴请乡绅去别院赴宴的请帖，还姜君义亲自送来的。

“到时就带上你妹妹一同来。”姜君义道：“你可不会不赏脸吧。”

裴知衍将手里烫金的帖子合上, 指尖不耐烦的点在桌面上, 轻飘飘道：“再说罢。”

他不怕姜君义撂脸子走人，如今自己在他们眼中就个金窟窿，不掏干净了不算完。

姜君义也清楚, 像苏淮这样家业不在掖县的, 要走就能走，根本必要卖这里官府的面子。

姜君义里憋着火，面上仍嘻嘻的骂道：“你还跟我计较上了，我保管再也不往你那宝贝妹妹身上挪一眼, 不了我给赔礼道歉，再不然我妹妹给你瞧回来就了。”

裴知衍这才算有了一分好脸『色』，“知道了，三日后吧，那我还得给知府人备上份礼才行。”

姜君义往椅背后一靠，爽朗道：“人到就行。”

见他有要走的意，裴知衍也不催促，与他来来回回打着太极。

用过午膳，姜君义又一直赖到快申时，也能见到季央，才算坐不住了，起身离开。

*

三日后，季央随着裴知衍一同去了位于缙山脚下的姜府别院。

马车内裴知衍边把玩着季央的手指，边与讲该怎么演这场戏。

季央仔细听后表示怀疑，“哪有人会什么听妹妹说的？我让你买官你便买官，他们会信吗？”

裴知衍像到了什么，微一道：“他们一定会信的。”

季央见他说得笃定，也放了下来。

待他们到时，别院外已经宾客络绎，来的皆商贾富户，达官显贵。

可见这里官商勾结的情况有多严重。

姜君义从外出来，道：“终算你到了，快里面请。”他说着又规矩的朝季央拱手道：“苏姑娘请。”

季央落落方的朝他一，“姜公子客气了。”

话音才落，裴知衍已经压下了唇角，手腕施力将季央牵紧在了自己身后。

季央朝他皱皱鼻尖，但还乖巧的站好。

——他们要扮作关系极好的兄妹，才能有说服力。

姜君义道：“哪里哪里。”

他面上不显，里却觉得奇怪，兄关妹妹常，可像苏淮这样将人护的比眼珠子还紧的，真有些不对劲。

裴知衍让陈风把礼送上，牵着季央与姜君义寒暄着往里走。

一直走过前面热闹的宴息处，来到花厅，厅内空无一人。

姜君义让下人去请姜鹤过来，自己则招呼裴知衍与季央坐下。

“二位先坐，家父一会儿便到。”有这么个美人在，姜君义也像模像样的端起了君子姿态。

裴知衍看他这副样子，忽然到自己，他扯动嘴角兀自一，当初他不也装出那么一副端方雅的伪君子模样么。

只装久了，似乎就回不去了，而且现在他的官职身份，也不允许他肆无忌惮。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姜鹤着从屋外来，“必这位就我儿口中提及的挚交苏公子了。”

季央向他看过去，姜鹤看起来与季庭章差不多的年岁，眉目间带着这个年岁该有的儒雅与稳重，一点也看不出个草菅人命的恶官。

裴知衍起身道：“晚辈见过姜人。”

季央也跟着施了一礼。

“不必多礼。”姜鹤坐到上座，看着二人道：“快坐。”

“听君义说，你来此为了自己做出一番成就，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哈哈哈哈。”

季央适时的『插』话道：“才不，我哥哥他分明就躲开家里。”

带着股怨气的语调，像极了家中千娇百宠的娇姐。

“哦？”姜鹤饶有兴致的看着，“此话怎讲？”

季央道：“爹娘希望哥哥能考取功名，谋个一官半职，他非不肯，还躲到那么远，让我好找！”

最后句话里带着的委屈可不装出来的，季央真委屈，着裴知衍离京的半个多月，季央就忍不住拿眼瞪了他。

“嗯。”姜鹤点点头，“这考功名可谓年磨一剑，具本官了解，江宁府一年也就四个廪生名额，不过凭苏公子的才学必成问题。”

裴知衍松开季央的手，散漫一道：“晚辈对念书考功名可什么兴趣。”

季央侧过身与他争论道：“哥哥分明就着玩乐，嫌读书苦。”

裴知衍的面子被落了个干干净净，唇线紧抿，沉着脸不说话。

厅内气氛一时尴尬到了极点。

季央将目光转向姜君义，“姜公子必有功名在身，你快帮我劝劝哥哥。”

姜君义有个秀才的功名，只不过那也拿银子堆出来的。

但在美人面前，他自然不能漏了势，也拿腔拿调的与裴知衍侃侃而谈起来。

季央听的认真，不时地点头，还分捧场给面子的说：“姜公子果然才学出众。”扯扯裴知衍的袖子道：“哥哥你说不。”

软声软气的劝道：“我也哥哥将来能做官。”

按照两人在马车上对的戏，这个时候裴知衍应该顺着台阶一脸为难，不情愿地说试试。

哪曾他依旧沉着脸，季央从裙摆下伸出鞋尖碰了碰他的脚。

裴知衍拉着季央季央起身，压着脾气道：“晚辈起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姜鹤颔首，对姜君义道：“还不送客出去。”

“不必劳烦姜兄。”裴知衍拉着不明所以的季央走了出去。

姜君义向姜鹤请示，“父亲，您看如何？”

姜鹤沉眸索，一个李显禹刚落马，现在实在不什么好时机，这个苏淮来的蹊跷，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他对姜君义道：“跟去看看。”

裴知衍走的有点快，季央被他拉着手一路踉跄的跟着，走过园中假山处，裴知衍停了下来，像忍无可忍一般把季央拉到了假山后。

“你刚才盯着他看什么呢？”裴知衍眸中透『露』出危险，目光丝丝缕缕的缠在季央身上。

季央背靠着假山，一双黑眸无措的看着他，唇瓣轻轻抿着。

显然反应过他为何突然不按套路出牌。

裴知衍贴近的耳朵轻声道：“后面有人跟着。”

“好看吗？”他直起身子又问。

季央迟疑道：“……不好看。”

说完朝裴知衍眨眼询问：我这么答成么？

“不好看你一直看？”裴知衍继续问道：“有哥哥好看吗？”

季央脸颊腾的一红，蓦然反应过来他打得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