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崖身亡, 面目全非。
裴知衍盯着信上最后一句话,久久不语,半晌才抬起眼眸, 声音沉冷道:“将送信之人带上来。”
暗卫跪在地上,顶着落在自己身上的道凉如霜寒的视线,不敢抬头。
裴知衍将手里的纸轻飘飘的扔在他面前, “你们收到的命令是什么。”
暗卫道:“务必亲手诛杀叶青玄。”他重重磕头, “办事不利,请大人责罚。”
裴知衍没有话,暗卫背后都冒出了冷汗,咽着着口水解释道:“属下收到命令的时候,恰逢澧水村数百村名突染怪症, 得知叶青玄打算亲自上山去寻治病的草『药』,便想他到上山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动手, 不料他竟自己失足跌落, 属下当即追至崖底寻查, 在山崖下找到他的尸体,当中未有任何异常, 能确定尸首是叶青玄。”
裴知衍微微前倾身体, 看着他似笑非笑道:“面目全非,你是如何确认的。”
暗卫喉咙一阵发紧,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山崖极高, 即便是会武之人掉下去也是九死一生,何况是叶青玄这样一个文弱书生。”
罢他闭口不敢再言,屋内杳声息。
裴知衍摩挲着指尖,问:“尸首呢?”
暗卫道:“已于前送发回大兴, 想必这六七能到。”
六七啊……裴知衍眸光暗了下来,看来他是看不到季央在听到叶青玄身亡的消息后,会是怎生得一副模样了。
悲切痛哭?是伤心欲绝?
也好他看不到。
裴知衍起身踱步到暗卫跟前,弯腰捡起了地上页信纸,淡淡吩咐道:“去将之后,太原县内所有受重伤医治者,全部彻查。”
算是他多疑也罢,他要的是万一失。
*
掖县的冬比不得大兴般冷的刺骨,白里太阳照着,能有么暖意。
裴知衍坐在院中摆着棋局,陈风大步进来道:“禀大人,姜君义派人来请您去比马”
裴知衍慢条斯理落下一颗黑子,才颔首道:“告诉他,我睡醒了去。”
在掖县这子,裴知衍一到掖县便将苗头准了姜君义,可谓是做足了纨绔子弟的混不吝模样。
买官之事可不比寻常案子,更别这种转头杀人灭口的,为了钱财可谓是丧尽天良。如今李显禹落马,这人也清楚也清楚这事把头别在裤腰带上的勾当,恐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这里官员的提防。
所以他只能抛出勾子,把自己当饵,让方出手,钱财的诱『惑』力是巨大的,总有人会铤而走险。
陈风应声退出去,裴知衍却叫住他,“高义可有传信过来?”
陈风道:“属下没有接到从大兴传来的信件。”
裴知衍手中棋子落下的声音顿响了一,眼睫半垂,看不出在想什么。
陈风也不敢多言,拱手退了下去。
裴知衍去到马场已经过了正午。
马场占了东郊十几亩的地,是何家的产业,姜君义却反倒像主人家一样,亲自带着裴知衍去挑马。
“苏兄只管挑,这里多的是好马。”几次接触下来,两人已经称兄道弟了起来。
裴知衍沿着马厩走走看看,越往里走他心里越沉,区区一个商贾的马场里竟然能有大宛驹。
他站立在匹马前,抬了抬下巴道:“这匹瞧着倒不错。”
“苏兄好眼光。”姜君义笑笑:“只是这匹不。”
裴知衍笑:“看来这是姜兄心爱的坐骑了,我再看看别的。”
姜君义带着他往前走,“你可别觉得我小气,若是我的你随便骑,只不过这是刺史大人的儿子孙琸养在这里的。”
裴知衍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好像一点没放在心上,随手指了一匹马,“它了。”
裴知衍可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区区的比马他而言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他刻意收着实力,却也不让,指数每次都只赢瞬息之间。
几场比试下来,姜君义酣畅淋漓,“这打马斗蛐的事,苏兄可是玩得成精了。”
裴知衍勾着嘴角笑得漫不经心,“不止,梨园美婢,精舍花鸟,我亦爱。”
风流浪『荡』的模样简直入骨。
姜君义哈哈一笑,“我们可是志趣投了。”
他抬手指指马场后面围栏围起的地方,裴知衍道:“想要乐子,改我们去里面。”
裴知衍眯眸看向围栏后的树林,只看到密丛丛的树木,不见端倪,姜君义却笑得神秘,眼底透出的欲、『色』。
裴知衍扯动缰绳往回走,不以为意道:“能是什么乐子,非是这么玩意儿罢了。”
姜君义买了个关子,“苏兄只管着瞧吧,这里的一遭,保管你忘不了。”
裴知衍挑眉,来了几兴致,“我可着了。”
从马场出来,裴知衍陈风道:“姜君义口中的孙刺史想必是登州府的孙炳山,北直隶着一带恐怕能牵出不少来。”
陈风道:“这人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裴知衍淡道:“天高皇帝远,与做个清官碌碌一生,不如搏上一搏,在足够的诱『惑』之下,要么钱财要么权利要么……”他顿了顿继续道:“总有一样能让人『迷』了心智。”
他讥讽一笑,这方面他可真是深有体会。
差点又一次重蹈覆辙。
*
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从莱州城门而入。
一只纤白的柔荑挑来布帘,季央探出疲倦却明显带着雀跃的小脸往外头张望,“这里便是莱州了?”
萤枝也凑出来看,神『色』与一般兴奋。
高义架着马车半回头道:“回夫人,已经入城了,约莫入夜能到掖县。”
季央面上喜滋滋的,心里又忍不住惶惶。
萤枝握着的手道:“夫人,您手里怎么全是汗?”
季央老实道:“萤枝,我心里紧张。”
昨天夜里梦到裴知衍狠心的推开,与,“季央,我宁愿从不曾认识你。”
与上辈子一『摸』一样。
从梦里哭醒,心里怕极了,甚至想这么回去吧,起码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直逃避下去。
实从一开始应该按裴知衍的样,当作不曾认识,不去找他,不去缠着他。
可是卑劣的是想要留在他身边,想要他像从前一样喜欢自己。
季央一次觉得自己如此自私,可控制不了。
横在二人之间的裂隙哪里是言两语可以填平的,可是再不敢面也总要面。
季央抿住唇,眉头紧紧颦着,可若他不信怎么办……
眨着不住闪烁的双眸,像个措的孩子,指甲在指腹划出一道道痕迹,若不信再想想别的法子。
马车在天亮着时赶到了掖县,高义寻了间客栈让季央住下休息,命侍卫出去想办法联络上陈风。
“夫人稍安勿躁,人回来,能知道少爷在哪里了。”高义季央。
出门在外,为了不引起麻烦,高义改了二人的称呼。
季央点点头,从未出过如此远的远门,从马车上下来脚都是软的,现在只想好好洗个澡,再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