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凌亲口问道:“文舒(王昶)、德达(孙礼)以为此番攻打江陵,胜算几何?”
两人对视了一眼,王昶道:“自襄阳以南,只有宜城县可以得到一些粮秣,近四百里奔袭,东西都有东吴据点军寨,粮道可能有问题。不过若能依靠投石机、能在开春之前攻下江陵,并非不能获胜。”
果然此役攻城的关键因素、还是新出现的投石机,否则没人赞成直接攻打江陵。
王凌看向侧面的王沈。王沈是王昶的侄儿,本来与马钧在一块,今天跟着他叔父一起来迎接了王凌。
王沈道:“马少府已制作完成十二架大型投石机,并特意准备了充足的梢杆等、比较容易损坏的器件。此时马钧跟着船到襄阳去了,他担心淯水枯水之后、不能行大船,已先将木件南运至沔水船坞。”
他想了想接着说道:“马少府办事十分谨慎卖力,常常和衣而睡,每制作好木件,他都要亲自检查。听说是因为卫将军给马少府讲明了工期要紧,若误了工期,只能等到明年秋冬发动攻击、则会丧失出其不意的战机。”
公渊的声音道:“仲明是心向阿父的。”
王凌点了点头,说道:“时期确实很重要。季彦(裴秀)谈谈方略罢。”
除了王昶,老将还是原来那些人,裴秀仿佛之间变成了当年的秦亮。裴秀拿出了一份复杂的地图,当初秦亮画的地图、好像也是与众不同,两人做谋士似乎有某些相似之处。
王昶与孙礼都紧皱眉头,仔细看着裴秀摆开的地图。裴秀见状,重新拿了一张简单的出来。
荆州这边的大将,应该早已打探过各地的地形水文,所以不需要太细致的图。
裴秀道:“我们之前从建业得到了消息,东吴西陵督步骘、于今年初回建业做了丞相,接替步骘的人是其次子步阐。步阐虽然年轻,但麾下多是步家的私兵部曲,故步骘离任之后,西陵督仍不可小觑。
增援江陵城的援兵,主要也是西边的步阐。因为东边的夏口、武昌等地,主力诸葛恪部已经去东关了。
我军先沿着沔水南下。沔水到了这里,分东西两条,东边是夏水、通夏口,西边是沔水、通江陵。
东边可遣韩观、率一部人马驻夏水,预防夏口方向来敌。余者大军先攻当阳(此时的当阳位置、在江陵城的正北面),然后分兵清扫西陵督的枝江、麦城等地。主力则沿沔水直驱江陵城,将其围困之后,以投石机攻破城池。”
等裴秀把方略大致说完了,孙礼才毫不客气地评论道:“韩观体弱老迈,且以名士出身,只有虚名、不擅兵事。让他守东边,则是我军的一个薄弱点。”
裴秀道:“正因韩观最弱,所以暂且将其安排在夏水。
从东吴夏口督、武昌督来的兵马必走夏水,因大江在此段蜿蜒曲折道路漫长;加上夏口的主力都被诸葛恪带到东关去了,所以吴国从东面驰援应该会比较缓慢。威胁最迟的地方,反而是东面。”
他想了想又道,“我军还可以从江夏郡调屯兵南下,大张旗鼓,佯进夏口方向,迷惑东面敌军。”
王昶道:“枝江、麦城等地城小,西面敌军援兵可能不会从北岸来,会沿着大江顺流而下,从水路增援江陵城。
江陵城西边的大江上有一处江心洲,名中洲。
入冬之后大江水浅,中洲陆地变大、能驻军。可遣一部兵马建浮桥到中洲,以牛筋投石车攻击来往船只,阻击西边来援之敌。”
王凌当即颔首道:“此计不错,便依文舒之计。”他回顾左右,目光停留在孙礼脸上。
孙礼抱拳道:“仆愿率本部人马,登上中洲作战。”
王凌高兴道:“德达应小心防守。”
孙礼道:“喏。”
魏军的水军不敌吴军,何况冬季水浅、沔水上行不了大船,更没法与大江上的吴国水军作战。因此登上中洲作战还是挺危险,万一作战不利,浮桥被破坏了、江面被敌水军封锁,位于大江中间的人马就回不来了。
麾下有大将愿意主动冒险领命,这也是人和的好处。孙礼相信自己万一不利,王凌会救他。
王凌道:“阻碍吴军援兵之后,最重要的事、还是在春季之前一定要拿下江陵城!江陵城经过多次修缮,城池十分坚固,诸位共勉!”
几个人一起揖拜道:“喏!”
守江陵城的人、应该是朱然,这也是东吴仅剩的成名已久的老将。双方都是老将,如此只看谁的姜更辣。
不过朱然今年刚吃了个闷亏。他带着兵马摸到了相中,本来想劫掠人口;结果魏国朝廷早就算到了他的图谋,提前将相中的人口迁徙到了沔水北岸。人口刚迁走不久,朱然并不知情,过去扑了个空、什么都没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