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听丈夫这么说,心中微动,她迟疑地望向陆远,他这是去王家退亲了?
陆远有些愧疚地握着妻子的手,“我们先回去吧。”
陆远当然不可能去王家主动退亲,一来是王家不可能因为王洪找外室的事就答应退亲;二来他也不能因为这理由退亲,不然莲娘肯定会冠上善妒的名声,他岂会让女儿名声受损。
王夫人看着丈夫格外温柔的语气,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测,她娘家估计被丈夫整了。
王夫人的直觉没错,王家这些天的确被陆远整得很惨,关键是王家还不知道这事的幕后主使者就是陆远。
王洪的父亲王高是个才能平庸的人,他胸无大志,虽以世家子的身份入仕,但几十年官职都没挪一下。旁人要是跟他一样,早急得要命了,可王高却安于现状。
用他的话来说,能留在京里当官,又不用天天早起上朝,这样的日子神仙来了也不换,尤其是儿子跟陆远的闺女定亲后,他生活就更随性了。
每天想去府衙点卯就去一趟,不想去就不去,他是陆远的连襟,官职也是个闲职,有点眼力的人也不会跟他计较。可偏偏最近王高的清水衙门里来了个寒门愣头青。
寒门弟子和世家弟子不同,世家子弟自小由做官的长辈教导官场的行事准则,寒门却不会,他们大部分都是靠自己奋斗当官,在官场上也是独自一人奋斗。
那愣头青来府衙后,府衙里大半公务都落在他头上,他每天都在府衙干活干到很晚才能回家,还时常不能回家,留在府衙将就一夜。
这样干活若是能提升、或是有好处拿,寒门官员做起来或许还乐意点,奈何他这地方是个所有人都坐冷板凳的地方,一个萝卜一个坑,所有的位置都被王高这一类占据了。
他们平时没多大作为,几十年不升迁,这也意味着在这个衙门干活的新人都没出头的日子若是进来养老的世家子自然无所谓,而指望往上爬的寒门官员如何能忍?
他本就憋了一肚子怨气,加上有心人的怂恿,他一时激动就越级告状去了。他写了一封奏折送到了尚书省,尚书省的最高长官尚书令长年空置,由左右仆射掌管。
陆远是右仆射,跟左仆射称不上势如水火,私下也恨不得多抓些对方的把柄。这份告状的奏折一送到尚书省,就被左仆射看到了,别人不知道王高是谁,左仆射还能不知道吗?陆远的连襟兼未来的亲家。
他也知道动了王高,也动不了陆远,这小子年纪不大,却比谁都油滑,让人抓不到任何手脚,他就想恶心恶心陆远,因此就让在早朝时将王高的事点了出来。
圣人知道自己下面居然还有这样一个衙门勃然大怒,勒令下面人严查此事。因这事跟沈清、陆远都有联系,两人主动避嫌,交给了门下省长官杨侍中去查。
杨侍中知道这事是尚书省左右仆射神仙打架,他年纪大了,只想安然混到乞骸骨,不想参与这些年轻人的事,他正想睁眼闭眼的含糊过去,哪里想到他手下急于引起圣人的重视,将王家的事查了个底朝天。
王高人在清水衙门,他也是惫懒的人,一辈子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但也没干过什么实事,而且他自年少时就不怎么去衙门点卯,现在年纪渐长更是一个月中能去个三四天是好的。
圣人看到这调查情况简直气笑了,这日子过得比自己这当皇帝的还舒服,他当庭说了一句:“既然这么不想去当官,那就别当了。”
至此王高的乌纱帽就被圣人一句话摘了。而且大家不只查了王高的事,连王洪的事情也查了,他养外室的事也瞒不住了。
大梁律法规定官员不许置外室,不过王洪不是官员,又是陆远未来的女婿,大家都一句“年少糊涂”过去了。唯有左仆射笑着祝贺了一句陆远,平白得了两个外孙,是大喜之事。
陆远涵养好,没跟左仆射计较,但是陈国公府的小郎君却跳了出来,指责王洪仗势欺人,强行抢走了自己爱妾贺氏。
陈国公府是勋贵世家,而王家只是一个没落世家,王洪所谓的“仗势欺人”到底仰仗的是谁的“势”不言而喻,这事一下牵扯到了陆远身上。
陆远也淡定,态度诚恳地跟陈国公府道歉,随即表示这事他并不清楚,莫说王洪只是自己外甥不是儿子,就是亲儿子他也不会包庇这事。
别人听了陆远这话,都觉得他是大义灭亲,但王高听到了妹夫的话,受得打击却比自己被摘了乌纱帽还大,他知道儿子和莲娘的这门亲事是不成了。
他若是识趣点,以儿子不成器为由主动上门提亲,家里好歹还有妹妹的情分,他要是拖着不肯退亲,非闹得陆家翻脸,恐怕连妹妹都不会给他们脸了。因此才有了陆远接王夫人回家一事,王家要来退亲,家里总不能一个女主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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