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方穆扬为什么还不回来,一颗心提着,忍不住下床去看他。
她趿着鞋轻轻开了门,手电筒的光射过去,也没看见方穆扬的影子。她往前走,发现水房的门开着,一推就打开了,光打在方穆扬的背上,他正面对着窗外。
费霓关了门,轻手轻脚的走进去,走进了,方穆扬才转身,发现是她,问:“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
方穆扬指了指窗外的月亮。
费霓也走过去看,还没到十五,月亮圆得不是那么规整。她看看方穆扬身上的衣服,他只穿着一件衬衫,袖子还撸了上去,“你怎么穿件衬衫就出来了,快回去吧。”
“我不冷。”
“怎么会?”
“不信,你摸摸我的手,都是热的。”
费霓竟鬼使神差地真去摸,他刚洗了手,没用毛巾擦,还湿着,但一点都不凉。
她的手也不怎么凉。
方穆扬握住了费霓的手,凑近她耳朵说:“我没骗你吧。”
“别这样,万一一会儿有人进来呢。”
“这个点儿谁来?再说咱们又结了婚。”
“结了婚,让人撞见了,也挺难为情的。”
然而她只是说说,并未把自己的手从方穆扬手里抽出来,想到隔壁还在发出那种声音,费霓也不打算马上回去,和方穆扬一起看窗外的天。很久没看到这么蓝的天,底下零零散散的建筑倒显得黑糊糊的。窗子开了半扇,外面的风吹进来,微微减轻了两人身上的热度。
入秋了,蚊子还有活的,费霓看见了,伸手去赶,蚊子总能从她手里逃脱,这次也不例外。
“我记得以前你打苍蝇也是这样,总捉不到,瓶子老是空的。”
“是吗?都多久的事了,我都忘了。”难为他还记着,就不知道记她一点好。
“你还记得你以前桌子里多了一包苍蝇吗?你吓哭了,你同桌帮你告了老师。”
“没这回事吧。”怎么她的窘事他都记着。再说,她怎么会被苍蝇吓哭了。
“那包苍蝇其实是我送给你的,我看你每天拿着个苍蝇拍打苍蝇,结果一个都打不到。”
那时候,方穆扬总见费霓拿着苍蝇拍寻觅苍蝇,她总是穿一件白衬衫头上两边各梳两只辫子,用带子扎一起,裙子有时是蓝的,有时是花的,出现在学校的各个角落。费霓那时候是出了名的聪明孩子,每次考试每门课都是五分,老师讲的她没有不会的,但方穆扬却觉得她有点儿呆,出于对她的同情,本着互帮互助的精神,他把自己打的苍蝇都送给了她。除了苍蝇,他还送了她一只活麻雀,他这样乐于助人,且做好事不留名,没想到把她给吓哭了,还要告他。
“谁一个都打不到?”费霓忽略了方穆扬的好人好事,直指她最关键的问题。
“那当然是我了。”
费霓本来对蚊子倒不怎么在乎,此时却要赌一口气。
她越想拍蚊子却越拍不到,好容易看见了,一巴掌又打在方穆扬的胳膊上。
费霓脸一下红了,倒不只是因为坐实了方穆扬的话,还因为巴掌声让她想到了隔壁,某种程度上,这两种声音还挺像的。
她这一巴掌打得狠,把方穆扬的胳膊都打红了。
“对不起。”
“手疼不疼,我给你揉揉。”像前几次那样,方穆扬又给费霓揉起了手心。
她的手心被揉烫了,接着方穆扬的脸离她越来越近,近得她几乎能数清他的睫毛,然后她的嘴也跟着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