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只带来平静的白色蝴蝶,不敢惊扰地往后退了一步,拉过垫子,哐哐哐,十分诚恳地叩拜三次。
坚定的无神论少年,此刻虔诚的信仰着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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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雨势稍减。
简书待在神龛前半日,到了晚上也不想回隔壁睡觉。
但不管他愿不愿意,留在神龛依然是大不敬的行为。想了半天,简书折了一个小纸包,在里面装了些燃尽的香灰,放在了贴身的位置。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揣着香灰纸包躺回隔壁的房间时,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安稳平静的模样。
他并没有忐忑多久,袭来的困意便将他打败了。
“那,晚安。”少年迷迷糊糊间向神明道了晚安,而后沉沉睡去。
雨城的夜里多了一盏未熄的灯。
像是盛放在雨里的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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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慢慢泛白的时候,一只肥嘟嘟的雀鸟飞到了廊下栏杆上避雨,梳理着羽毛上的雨水。
鸟儿叽叽喳喳的声响吵醒了简书。他昨夜蜷缩着睡觉,醒来时手臂有些发麻,缓了好一会儿才好。
他打着哈欠撑伞走向来时的朱红色大门。
阿青说过,内宅不能轻易踏足,没有经过连续七日沐浴焚香,进入内宅是对神明的大不敬。故而内宅所需的食物和新鲜的贡品,都会在每天早上由他送至门口。
大概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外面阿青的声音略有些迟疑:“是小林吗?”
简书刚醒,脑袋还没有清醒,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就是简林,“嗯”了一声。
随着让人牙酸的“吱呀”一声,厚重红木门被推开了一道小缝。阿青的小半张脸出现在门缝中,眼睛直勾勾盯着简书。他的眼神有些飘忽,看起来情绪不太稳定。
阿青就这样看了简书好一会儿,才迟疑着扭过头,从身后拎起一个食盒递了进来。
简书伸手去接,阿青竟猛地向前拽住了他的手腕。
“你……还好吗?”阿青的手有些凉,重重掐着简书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飞速松开了他,问道。
简书彻底醒过来了。
他转了转被弄疼的手腕,看着阿青古怪的表情,不解道:“我很好啊。”
“那……”阿青好像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轻叹了一声,“我还有些事要忙,先走了。”
说罢,重重将木门又关上了。
这一次,简书还听到了他在外面锁门,锁链丁零当啷撞击出声。简书问他为什么锁门,阿青却没有回答,匆匆离开了。
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简书皱了皱眉。
“锁什么门啊……”简书别了别嘴,“里面就我一个人,还怕我偷了东西跑吗?”
他总觉得今天早上的阿青有些奇怪。但他又实在说不上到底哪里奇怪,只好拿着食盒慢慢往神龛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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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撑着伞,一开始是快走,后来变成了狂奔。雨伞阻碍了他的奔跑,索性就将它扔到了路边。
他一直跑到了明威堂外,才想起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雨水,擦拭了脚下的污泥。
浓郁的檀香缭绕在明威堂内。
楚伯背脊挺直,虔诚跪在简氏祖宗祠堂内诵经。
“楚伯。”阿...
青小心翼翼地守在门外,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贸然打扰楚伯,但方才发生的事全然超出了他的想象,声音颤抖着汇报,“第十二子……并没有死。”
诵经声一顿。
楚伯恭敬朝着神龛叩拜了一次,而后起身出来,带着阿青去了前厅。
“你说什么?”他苍老的额头皱了皱,眉心皱成一个川字,“昨日内宅的动静那样大,他怎么可能没死,你听错了吗?”
阿青连连摇头:“我今天早上一直守在内宅外,原本我也以为他……可是,他还向我要了今日份的食物和供奉!我害怕极了,甚至去拽了他的手。是温热的,是活着的!他没有死!”
“我们怎么办?”
楚伯越听,眸色越深沉。等阿青说完,他不满地叹了一声:“时间不多了。如果今日第十二子依旧未被享用,那最迟明日晚上,就要我们亲自动手了。”
“您的意思是……”
“明早。”楚伯吩咐道,“带人守在内宅外,若他还没死,就骗他出来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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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雨势很小。
攀爬了半边白墙的蔷薇花冒出了很多花骨朵,在微雨中水灵灵的,格外招人喜欢。
美好的事物总会让心情变好。
简书撑着伞在白墙边上赏了好一会儿的花后,回去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今天的天气很好。”他在供奉神明时说。
“院子里的蔷薇花开了,很漂亮。”说到开心的事,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时,圆圆的杏眼会变成弯弯的弧度,很能感染看到的人。
“昨天下午吹落了很多花叶,我想着等会儿清理一下。不然等它们腐化,就不好看了。”
“我不喜欢下雨。”少年的小脸皱成一团。
“打伞做事会很麻烦……而且,睡觉的时候又湿又冷,可能会感冒。”
“不过。”他安慰自己,“今天的雨小了很多。”
聒噪的少年盘腿坐在庄严的神龛前说了好多话,说到最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洗干净的桃子,放在了昨日供奉的果盘里:“今天送来的桃子很甜,我留了一个给您。”
饱满漂亮的桃子立在果盘的最上方。
它还带着微微的水汽,想来少年人清洗时很用心,一根细软的毛也没有留下。
神龛前香火袅袅。
烟雾朦胧间,好像有人俯瞰着这一方神龛上,那颗漂亮的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