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如雷霆疾闪,一瞬而逝。
力度大,速度快,招式奇诡,有一种:面前无论是什么,都可以一剑而断的那种气势。
剑气凛然逼人。
但由始至终,吴铁军与费心语的脸色始终不变,一动不动,连眼睫毛都没有眨过一下。
心里毫无波动。
甚至有点想笑。
你特么吓唬你爹呢?
这等小阵仗,对于长年累月尸山血海的两个人来说,根本不足以动容。
于是费心语突然瞪起了眼睛:“你特娘……这是在……杀人灭口?!”
莫远图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眼中如欲喷血:“费副帅,这是说得那里话来,他们已经这样,哪里还需要我灭口?恐怕,杀人灭口的另有其人吧?”
费心语冷笑道:“我不管你说的这里话还是那里话,老子一概不听,我只关心那五十个人头什么时候送过来?至尊山的说法,又什么时候给出?我要的赔偿,啥时候可以拿到手?其他问题,干老子什事?”
“别说你杀了四个人,哪怕你把至尊山干绝种了,老子也不眨眼。”
莫远图还没说话,那边的吴铁军已经浅笑开口了:“不错不错,这具体的赔偿数目,咱们可以再商议一下,怎么着也不能落了至尊山的威风才是,高门大派,自有其格调风骨气度,这层细节,马虎不得。”
莫远图目光中尽是血色,如同毒蛇意欲择人而噬:“五十个人头,我们今晚回去就准备,等下就遣人送过来!这够诚意了吧?至于说法……你们说个数,三天之内送到!”
费心语道:“又要找五十个无辜百姓杀了送过来凑人头么?这不行!!”
莫远图终于忍不住:“你要怎地?”
“我要的很简单啊!现在我的兵,已经包围了刘庄!现在里面的人,尽皆插翅难飞!”
费心语澹澹道:“你们回去后,就从庄园里,拿五十个人头出来!”
“看在至尊山的份上,庄园里的人,我都给你算至尊山所属之人,够大度够大气了吧?!”
费心语翻翻眼皮,言语间却唯见狠辣。
莫远图与莫远卿只感觉喉咙里黏黏的,似乎有一口血马上就要喷出来了。
见过不给面子的,却没见过这么不给至尊山门人面子的。
“好!”
吴铁军急忙吩咐:“来人,拿几个麻袋来,将地面上尸体收拾一下,给莫大爷带回去。”
跟着又对莫远图澹澹一笑道:“莫大人,人死为大,手下人死了,还是送其入土为安的好。今天与莫大人一晤,吴某很是开心舒畅,感谢莫大人深明大义,期盼将来与莫大人多多来往,以后莫大人就是我吴某人的朋友,不管有事情没事情,尽管来找我喝茶聊天。”
鬼才来找你喝茶!
莫远图感觉自己的肚子随时可能爆炸掉了。
你特么居然有脸说‘开心舒畅’,你特么能不开心舒畅么?
全程占据上风,居高临下,换做我,只会比你更舒畅,更开心!
莫远图兄弟憋屈万状地出了军营。
可还没待他们走远,马蹄声已然骤起,费心语率领几十个亲卫追了上来。
“本帅想了想,还是亲自陪同莫大人回去,省下莫大人之后再派人送人头过来的麻烦了!”
你这是多么不信任我们?
还省下麻烦?!
要不要我们谢谢你啊?!
莫远图咬牙切齿道:“有劳费帅了!”
费心语澹澹道:“那李青的妻子儿女,现在就在军营里,以后也会常住于此,莫大人若是有什么想说的想讲的想做的,尽管前来就是。”
莫远图切齿道:
“我不明白费副帅什么意思,我跟大人口中所说的三人素未蒙面,更遑论交往。”
费心语道:“因缘际会,何必曾相识,反正我就认准了,以后这三人之中但凡有哪一个出了事情,至尊山都需要拿十名门人弟子的头来赔!这件事情,我已经通报了帝国军部和暗卫,以及彩虹天衣,还都获得了批准!”
费心语愈发的居高临下,强势道:“莫大人,你说大家各自安好,相安无事,岂不是好,无谓动刀动枪,口舌争扰,平添许多烦恼,你说是不是这个理?那种给脸不要脸的事情……我相信,莫大人是不会做的吧?”
莫远图目光中如同喷火,道:“费大人,这个世上,从来没有永远不倒的世家,也没有永恒存在的权力!”
费心语哈哈大笑:“确实没有,貌似千年大派亦是常有,但派门兴废衰亡,亦属常事,就是不知道老子的家族先一步覆灭,还是有些名门大派,一夕覆亡呢?!”
……
刘庄。
在庄主刘孟江面色煞白俨如死人,双目无神的绝望注视之下。
刘庄管事十四人,护院武士三十六人,被拉出来砍头。
合共五十个人头,血淋淋的堆成了一小堆!
那位去贿赂城门官,悬挂李青尸体的管事,更是首当其冲,被安置在最上方的位置上。
灯火辉映下。
费心语一声长笑:“你看看你看看,这多麻利,孩儿们,还不过去将人头带回去,等下祭奠李青用!孩儿们,
今天这事不会是特例,将会成为咱们岳州军的惯例,举凡你们当中有谁被人谋害了,呸,呸,呸……总之就是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而今天这一幕,就是我给大家的交代!!”
“费帅!”
五千骑兵,齐齐举起兵器,高声呐喊,登时山呼海啸,震耳欲聋!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出来当兵的、尤其是百战之师,早就将生死看得澹薄,但这样的兵士将荣辱看得尤其重,固然任谁也不想枉死,但任谁也都希望真个遭遇不幸,长官同袍能够帮自己讨还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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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别的,就只凭着今夜这一场杀戮,就只凭着费心语的这一句话,岳州军的地位,将至高无上!
普天之下,谁敢造次?
虽然残酷,虽然满目血腥,但所有将士的心里,却唯有暖洋洋的慰贴,激动至极。
只感觉浑身血液,都在燃烧!
跟着这样的大帅,战死,又有何妨?!
不肆意的吼叫一番,心气如何能舒?!
“哦吼!!”
费心语一声怪叫之余,连招呼告别都没打,径自策马而出,狂奔远去。
“哦吼!!”
五千铁骑,亦随之振奋怪叫,跟在费心语身后,便如滔滔洪流,疾驰而去,一路烟尘滚滚,竟无一人回头!
残灯冷月照耀下,唯余刘庄内的满地血腥,无限凝重。
……
费心语一边奔驰,一边心中仍有些许遗憾未舒。
他真正最想杀的人,乃是莫远图和莫远卿,这两个罪魁祸首,灾厄根苗。
但就算他再莽撞,也知道这俩人动不得。
一旦这两人死了,而且还是自己下的手,那势必会激发至尊山的剧烈反应,那可是连自己家族,都扛不住的强大压力。
甚至,便是再加上吴铁军以及其身后家族都不行。
因为,那将演变成动摇国本的重大事件。
就算心有不甘,仍有余恨,却也只好到此为止。
但这件事情,已经埋下了深深的仇恨,于彼与此都是这般,再无转
圜余地。
费心语这边固然有所不甘,莫远图那边更是受到了奇耻大辱,颜面扫地,一旦有机会势必会报复回来!
未来,滔天巨浪掀起之刻,便有今日之因!
正如费心语所说的那句话:不知道老子的家族先一步覆灭,还是有些名门大派,一夕覆亡呢?!。
这句话已然表明立场,仇怨既然种下,立场便是分明,鹿死谁手,来日自有分晓,看谁技高一筹!
这一场恩怨,由此开端,不死不休!
任何人都不会想到,日后震惊大陆,影响千秋万世的大事件,其起因,不过是一个普通大秦武士被杀!
费心语与吴铁军,都是一样的人。
即便这件事的主事之人换做是吴铁军,纵使李青当晚见到的是吴铁军。一应后果,与今天仍旧不会有差别。
唯一的区别也就只在于,两人之间的白脸红脸位置,相互调换一下,仅此而已。
整个岳州守备军,全员振奋,空前振奋!
这才是我们的元帅!
这才是我们的带头人!
跟着这样的大帅和副帅,我们还有什么是需要在乎的!
大帅兵锋所指,副帅刀锋所向;便是我们万死也要战斗的地方!
再无需顾虑什么生前身后名,无悔无憾!
事实上,费心语与吴铁军,也没有想到;他们在这样一次看似冲动的行动中,意外铸起来了岳州军从此沧桑不变的军魂!
……
也正是在这一个晚上,某森林边缘,两个蓬头垢面的人一步步的走了出来。
这俩人看起来是真的狼狈,浑身上下的衣服基本就是布条子,重要不重要的肌肤哪哪都露了出来。
但二人身材魁梧,虎背熊腰,却也是一眼可见,夺人眼球。
此时此刻,这两人满脸尽是迷惘之色,本能的四顾着周遭陌生的环境。
其中一个挠挠头,顺手在自己胳膊上搓了一把,居然直接搓下来一整条手指头粗细的黑棍子,小心翼翼的将黑棍子用手指头捻起来,道:“老四,这是哪里?”
被叫老四的人很嫌弃的道:“你能不能讲点卫生……这是胳膊上的。”
“我特么是问你,咱们俩现在这是在哪里,到了什么地方了?你知道就说知道的,不知道就闭嘴,说那些有的没的有意思吗?”
问话的人翻翻白眼,将那黑棍子放鼻子上闻了闻,居然自己脸上露出来嫌弃:“哎,味儿还真不小。”
然后酱紫居然放进了口袋里。
另一人翻着白眼:“不一直是你在带路么?现在问我算是个什么说法?我要知道还用你带路?”
“我带路凭的是感觉,感觉知道么?现在不是安全的离开树林了么?这就是本事,想知道这里是哪里还不简单,鼻子底下有嘴知道吗?不会问吗?”
“可这里也没有看到人家啊,到哪去打听啊!?”
“你就不会到高处看一眼,登高望远这么浅显的道理还用我教你?”
“登高望远?咱们可才刚从山林里面刚钻出来,再到高处去看,岂不是又要回到山林里面去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那你说怎么办?”
“咋办,车到山前必有路,先顺着这条路走走看,看看能不能遇到人,活人还能叫尿憋死?”
“可咱们已经好久都没碰到人了吧?”
两人就这么一边拌嘴一边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月上中天,突然想起来:“哎,咱们已经出了老林子,钧天鉴就能正常工作,查查钧天鉴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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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齐齐停住脚步,整齐划一的举手挠头、叹气
。
“咱俩可真是两个傻逼。”
“谁说不是呢……”
两人又再不约而同掏出来钧天鉴,查看起来,一时间久违的光芒闪烁,钧天鉴果然有了反应。
这两位自己都认为是傻逼的哥俩,自然就是徐老三和徐老四,两人这段时间在那山洞里面,吃着蜘蛛肉修炼,终于稍入门槛,有所小成,刀法也都达到了熟极而流的地步,终于,待不住了。
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蜘蛛肉太难吃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人运气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掏了个蛇窝,打了一群鸟,除此之外便是颗粒无收。
其实要只是蜘蛛肉难吃的话,两人未必不能继续捱下去,可是盐也没了,这可就真正的要命了,本来蜘蛛肉就不好吃,再加上没有左料调味,自然越发的难以下咽,有鉴于此,两人终于尝试走出来,这一走出来,还真就走出来了!
两人倒腾了半天钧天鉴,同时抬起头来:“我们这是特么的……怎么会转转悠悠的到了齐国呢?”
“我也奇怪……咱俩这是怎么转的?”
“你问我?从江湖小镇出来就一直是你带路,你不是说把自己转晕了,敌人更晕么?”
“可现在……那还有敌人啊,只有自己晕了好么。”
“三哥,咱能不能稍微靠点谱?这一路上你除了吃喝乱转之外,就是从自己身上搓灰,你说你这一路上都搓出多少灰泥了?也不嫌恶心。”
“我就想看看,这一个夏天搓下来的灰能不能比我自己还重,做个试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人哪,就得自己给自己找乐。”徐老三得意洋洋。
“我特么……你就不能用水洗洗?”
“你傻啊,洗了……灰泥不就没了么?还怎么试验,还怎么找乐子?”
徐老四败退,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还有那味道,我只想退避三舍。
“咱们从这边绕过去吧。”
徐老三看了半天钧天鉴,然后指着一个方向,道:“从这边过去,绕个圈,然后咱们就能绕回大秦了。”
“那就好,那就好,等绕回大秦后咱们直接就去江湖小镇那边看看,要是能找到风郎中就好了。咱俩现在也算高手,就为风郎中鞍前马后干点事儿。”
“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于是披星戴月的兼程赶路。
这里要吐槽一句,徐老三犯了一个一直以来的认知错误:他从钧天鉴显示的目标的方向来判断方向,这本来是有据可依的,但他所犯的问题所在,钧天鉴上面显示是右面的,他应该往左边跑才对,这是镜像相对方向,属于基本认知范畴。
但徐老三的作法却是上面显示右面,他就跟着往右面跑,而徐老四早已惯性的跟随自己的三哥,一切都由徐老三做主,一味傻愣愣的跟着兄长跑。
这样一来,一个憨子跟着一个傻子,一路兼程却距离大秦越跑越远。
不仅没有回返大秦,反而一路横穿大齐,铁脚板不断地倒腾,眼看就要到楚国了……
……
风印看着面前的一箩筐小蛇,满眼尽是迷瞪。
这也就导致了一个后果,风影见猎心喜之下,径自抓了两条塞进了嘴里。
何香茗看倒是看到了,可直接愣在了原地,没能及时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