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荷嘱咐了一大堆,又去问了白镜一大堆问题。
白镜是白家的人,当然知道怎么回答温荷那些问题,既然斯悦没告诉对方下午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全部告知温荷,一切以病人的意愿为主。
斯悦将温荷愣是送到了房间门口,直到房间门关上,斯悦脸上的笑才慢慢消失。
烦。
但没有让他发泄的人。
除了白简。
陈叔刚和白简转达了周文宵这次的研究进度。
周文宵一贯是斯斯斯文的人,在电话里激动得几乎能想象得出他是如何手舞足蹈的。
“周所长说最多一个星期,就能招揽志愿者试药,但这种药见效到痊愈的过程会很漫长,不知道白鹭小少爷能不能等得起,如果白鹭小少爷想试药的话,还是得问小少爷的意见,周所长说如果白鹭小少爷愿意试药,他下周会亲自登门,之后每周的检查,他都可以亲自负责。”
“去问白鹭。”
陈叔从会客厅出去的时候,正好撞上面无表情的斯悦。
斯悦往旁边让了一步,等陈叔先走,他才进会客厅。
这两天天气好,雨水干透,院子里的花草都趁着这个时候疯长。
挨着会客厅窗户的一排百合就这几天的功夫,又往上拔高了一大截,落地窗一拉开,便能看见它们在台阶旁边被风吹得摇头晃脑,花苞也在繁茂的绿叶间冒出了头。
因为落地窗开着,斯悦一眼就看见了那簇拥着的百合。
白简正站在书架旁拿书,直到斯悦走到了他身旁,他都没转过身来。
白简是人鱼,从斯悦站在会客厅门口那一秒他就知道斯悦来了。
斯悦叹了口气。
“怎么了?”白简拿着两本书,没戴眼镜,所以斯悦可以将对方温润的眸光尽收眼底,白简真的很容易令人联想到春日。
至少对待斯悦他就会是春日。
对其他人而言。
不是。
“烦。”斯悦用手抓着头发。
白简用手指将被斯悦自己抓得乱糟糟的发丝一缕一缕顺平,他垂眼看着斯悦,对方脸上确实写满了焦躁和不安,具体是因为什么,他想也不用问。
斯悦的性格他一开始就清楚,不在意的事情就敷衍了事随便糊弄,在意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最好,一旦在达成目标的过程中,出现了失去他控制的事情,他就自乱阵脚,分寸大失。
“我不去学校了。”他说。
白简点头,“好,我让陈叔去联系学院。”
“我也不去研究所了。”
“好。”蒋雨可以去处理。
白简什么都一口答应,全都是斯悦意料之中的答案。他抬头看着白简,发现对方始终波澜不惊,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白简,你怎么做到的?”斯悦歪了下头,一点都不可爱,他语气淡淡的,“你怎么做到,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这么淡定的?”
“不寄予期望,所以在得知任何结果的时候,都不会超出所料。”白简拿了一本《童话故事》在手里,塞到斯悦手里,“看看这个。”
斯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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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白简将斯悦头发重新揉得乱糟糟的,“下午你疼的时候,我也没有特别淡定。”
“我知道。”斯悦说。
“...
但我就是烦,我还得哄我妈,我不想让她担心,但如果不告诉她,我又觉得对她很内疚,其实转换这件事情本身,我就对不起她,现在怎么做,我都觉得很烦躁。”
“你希望得到我怎样的答复?”白简捏了捏斯悦的脸,倾身,两个人的鼻尖撞在一起,听起来,白简的语气轻松,像是神情惬意地在说玩笑话。
但实际上,他眸子里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斯悦双脚仿佛就此钉在了地板上,一寸也无法挪动。
“我说我后悔了,因为我不想看见你哭,听见你说疼。”白简语气温柔,将斯悦微凉的耳垂捏在指尖把玩,“你怎么说的,‘不许说算了吧’,我说了你会怎么办?骂我负心郎,骂我想一出是一出。”
“你十八岁,天不怕地不怕,我乐意当你靠山,我不让你去研究所,你要去,好,那我就让白家的人给你当老师,你想做任何的事情,我都会提前告诉你风险,哪怕我不是很赞同,但你开心比较重要,我的任务就是给你创造可以让你放肆的条件。”
“但是阿悦,转换成人鱼的风险我帮你承担不了,我只能尽力降低风险,你自己也知道,这不亚于一场豪赌。我是受益者,所以我没资格要求你同意或者暂停。”
“阿悦,你太单纯了,所以任何人和事情都有可能成为你的绊脚石,”白简收回手,直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将书重新放回书架,“但是你想喊停,我可以......”
“没想喊停。”斯悦打断他,一头撞进白简的怀里,揽住白简的腰,“我只是刚刚有点烦躁而已。”
他没瞎,他能看见白简说这些话时候眼底流露出的落寞与寂寥。
“我就是,”斯悦仰起脸,响亮地亲了白简一口,“发发牢骚,我没地方发牢骚了。”
以前在家,他都是找斯江原的茬。
他还在想怎么哄哄白简。
正思考着,他被揽着腰一把按在了书架上,后腰被白简用手掌挡住,所以没撞上实木的书架,但冲击力依旧是有的,身侧书架上方噼里啪啦掉下来几本厚重的书。
斯悦被人鱼银色的瞳仁注视着,后背发凉。
白简却在此时突然笑了一声。
“你抖什么?”白简问道。
斯悦:“有吗?”
“我没跟你生气,刚刚和你说的话也是我一直想要跟你说的,”白简瞥了一眼斯悦通红的耳朵,声音低了些,“放心,今天不动你。”
斯悦一怔,急着追问,“为什么?”
他的着急,莫名其妙。
但又好像,可以理解,年轻嘛,年轻气盛。
白简轻声告诉斯悦,“转换需要循序渐进,宜慢不宜快,太过频繁的灌入浸泡会超出你身体的承受范围,可能会导致你的基因出现紊乱,说不定......会变成傻子。”
斯悦:“!”他眼睛失去控制地瞪大了。
“真的?”
“嗯。”
斯悦认真地思考着白简的话,他皱着眉,脸颊猝不及防被白简捏了捏。
“想让我动你?”
“!”
斯悦哪能不知道白简所指是什么,他四处张望,试图缓解紧张,“啊,还好吧,我就是问问,好学嘛......优良品德。”
白简这回真的笑出了声。
他眸子里的银色重新变成了漆黑,映出斯悦清晰的面容,他很少笑得开怀,疏离散去,越发显得温柔。
斯悦呆了呆,“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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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撒谎,很容易被看出来,”白简把他围在自己与书架之间,俯身吻了吻他的眼睛,语气的笑意都还未散去,“不会撒谎以后就别撒了。...
”
斯悦哑然。
他是不会撒谎来着。
“那.......亲呢?亲行不行?”斯悦揪住白简的衣服,“总不能一个星期我才能亲你一次吧?”
那还不如不变成人鱼呢。
“医生想让我守活寡。”
“没说不能亲。”
白简见他着急,单手捧着斯悦的脸,吻在他的鼻尖,循序往下,才是嘴唇。
他贴着斯悦的嘴唇,“张嘴。”
斯悦的口腔被人鱼的舌头品尝了个遍。
人鱼接吻愈发地不再掩饰,凶狠,掠夺性很强,与白简温和的外表完全不相符,
斯悦感觉肺里的空气被挤压殆尽,他试图推开白简,可对方纹丝不动。
人鱼的唾液冰凉,可在斯悦的口腔里,慢慢就变成了与人类唾液同等的温度。
所有的感官都在慢慢放大,越来越模糊。
斯悦感觉自己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完全是无意识的。
白简放开他的时候,他已经无法说话了,任由白简在耳畔说话。
“哭什么?阿悦自己想接吻的。”
“生气了?”
“等变成人鱼,我也让阿悦这样亲,好不好?”
“真的?”听见这句话,斯悦才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他声音嘶哑,红着眼睛,“我的舌头也能变长?”
“应该可以。”
白简亲手帮斯悦整理弄乱的衣服,斯悦自己插不上手,他想到了一件事情,“不去学校,我上课怎么办?”
“我请老师给你补课。”
“或者你自学,我有时间也可以给你补课。”
斯悦想了一下,点头,“行吧。”
他其实比较喜欢呆在学校,比较有上学的氛围。
但想到刚刚白简说的,还有温荷,为了让他们放心,他只能含泪旷课。
“那我今晚打通宵的游戏。”斯悦自己安排着旷课后的生活,“还可以睡到自然醒......”
“不能熬夜。”白简打断他,瞥了快要起飞的斯悦一眼,“你现在身体熬不了夜。”熬夜也会使免疫力下降,更何况还是通宵。
斯悦看着白简,一声不吭。
白简叹了口气。
就在斯悦以为白简会退一步,比如说让他可以晚睡一两个小时的时候,白简捏了捏他的脸,“等会你收拾东西,以后在我房间和我一起睡。”
不仅是为了防止斯悦偷偷熬夜,也是为了防止斯悦在没有人在身边的时候出现意外。
斯悦迟迟未作答。
白简弯腰拾起地上的书,“想什么呢?”
“只是睡觉?”斯悦不确定地问道。
白简直起身,眸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斯悦一会儿,“为什么这么问?”他反问斯悦。
斯悦没明白,“什么意思?”
白简朝斯悦走近了一步,又是快吻到一起的距离了,他与斯悦平视着,笑得莫名,语气里不乏逗弄,“阿悦猜猜看,伴侣躺在一张床上,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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