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范晓娟起了个大早。
先是化了个很有仪式感的妆容,借了姥姥的卷发棒给卷成了大波浪。
衣裳也换成出门必穿的华英厂旗舰大衣。
羊皮小靴子搞起。
昨儿跟张烨请了假,今天不用去店里,等到秦星辰起床看见妈妈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妈妈,你也太漂亮了吧!”
“嘴甜,有糖吃?”
“以后都得这样打扮。”范姥姥是个讲究银儿,上下扫了扫,觉得哪里不太满意,大概是眉形,她让范晓娟坐着,亲自给她描眉。
姥姥一画完,范晓娟再照镜子,觉得这个妆容更适合自己了。
现在她相信姥姥是血统纯正的民国千金,时尚审美过了几十年都不过时呢,抱着姥姥一阵夸赞:“姥姥化的眉毛真好看啊。”
姥姥正了正被她蹭歪了的小帽子,银色的小卷发在阳光下泛着一层银光,得意的轻哼:“那当然,那会儿你太姥更会化妆,那一身身的旗袍都是找师傅量身定做的,你瞧着现在的化妆师,那都都批量生产的妆容,姥姥能看上的可不多。”
姥姥说的上的,那都是后世很有名的化妆师了。
再给不乖的外孙女扫了个阴影,范晓娟觉得自己整个妆面都立体了。
这就是化腐朽为神奇手?
吃过早饭,就往村里头去,才进村子里头呢,范晓珍姐妹就迎了上来。
用她自己的话说,今天连买东西跟理发的人都没有了。
晓敏也休息一天。
跟在两姐妹后面的是杨珍,杨珍也是早早就起来了,请了假,等着去村里头分钱,看着精神抖擞且亢奋。
“说是九点半开始,拿着户口本领钱,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啊。”杨珍上下扫了她一眼,觉得小老板娘今天怪好看的。
范晓娟搓了搓手:“我也睡不着,早上送完秦星辰,就过来了呗。”
她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有黑眼圈呢!
这天也够冷的,但是村里面洋溢着暖洋洋的气氛。
范晓珍搓着手说:“也不是没见过钱,这回怎么这么兴奋呢?”
晓敏:“那是你没有尝试过在路上捡到钱的感觉,先是心跳加速,再就是眼睛放光,不光有多有少,总之那种感觉跟看到自己钱包里面的钱是完全不一样的。”
范晓娟深表同意。
就是这个道理呢!
再说住在这个村里的,都是认识几十年的老熟人,大家都发财,大家都高兴,谁不是这样想着的呢。
见到老熟人多少要打个招呼。
七婶子。
八大叔。
九爷爷。
村里头长寿的老人也不少,有些老人因为年纪太大,以前被子女嫌弃,现在要领钱了,一个个孝子贤孙都来了。
杨珍凑在范晓娟面前跟她讲:“那个拿着户口本的是白大叔,他今年八十八了呢,手里头两个人的地,一个人的户口,你看看他儿子,现在跟在他后面像不像小哈巴狗儿一样,就夏天的时候,白大叔生了病,他儿子都懒得买药呢,最后还是闺女借他去卫生所看病。”
现在有了钱可以分,白大叔的儿子就“孝顺”起来了。
白大叔身子骨还硬朗,拿着户口本的手稳稳当当:“你跟着我干嘛,我的钱我自己拿着,我就不配养老,不配花钱,你自己没钱吗,户籍人口五口人,家里头的地有三个人的,你哪里缺钱了?”
儿子恬不知耻:“您年纪大了,我给您保管着,也不乱花你的钱,我搞个小本本给你记账呢。”
白大叔翻了个白眼儿:“你给我记账,记到爪哇国也不一定,你放心,我没有老年痴呆,也没有精神失常,我的钱,我自己心里有数。”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闺女远远的过来了。
白大叔的闺女嫁的远,在隔壁镇子上,回家一趟要骑车二十几分钟,一周回来给她爹收拾一下,白大叔要不是得了这个闺女的照顾,估计夏天就没了。
要没了,这地不是成儿子的啦?
所以说,人都有命呐,他活着,地就是他的,钱是谁的他说了算。
儿子急了眼:“她一个出嫁女,有什么资格来?”
白大叔冷哼:“她老子分钱,看一眼都不行,你这么霸道啊?”
“你....你就是这样,偏心!”
“不偏你就是偏心,你咋这么能呢?”
几姐妹都笑了。
白大叔以前干过生产队长,以前是个厉害人,范晓娟小的时候就记得白大叔的凶悍,全村鲜有的不重男轻女的优良品种,可惜没赶上好时候,改革开放的时候都七十几岁了,再厉害的人老了,都要靠子女,也不能百分百保证自己的孩子一定孝顺。
范晓珍“嗤”一声:“我妈不是也这样,这几天有事没事过来找我,还说要给我看店,我可不敢让她给我看店,给我把店都抬走都不是没可能。”
想到大伯娘那个样子,晓敏也捂着嘴开始笑。
姐妹几个玩笑了几句。
征收分钱,可真是分出世间百态来了,多少被嫌弃的老人现在扬眉吐气,又像白大叔这样自己拿着户口本的,也有被子女骗到了户口本,现在一脸无奈的看着几个孩子打架的。
说个不好听的话,有的人穷是因为时代受限,等国家富裕起来了,他却老了,有的人穷就是真穷,死穷,一辈子都愿意去相信别人,在同一个坑里跌到无数次,再爬起来继续跌。
范晓娟搓搓手:“到底在哪里分钱啊,怎么都跑出来了啊。”
可冻死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之前写错了,应该是“征收”。
村里的房子没拆,征收的是农田。
农村里面的地,一般很多年才会重新分一次,不会因为短期内人口的增加或者减少就重新分配。
一般征收按“亩”算。
你现在看着四环很核心了,但是那是91年啊,那会儿还是农村呢,不过因为附近开始征收改工业用途了,白山村就算比较发达的农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