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郑兄妹几个找到亲妈,他妈妈就断了气。
本身就是脑部缺氧,需要输氧治疗的,在没有治疗干预的情况下,撑不了多久。
老郑怒不可遏。
可他是个孝顺孩子,母亲都不在了,能把父亲怎么样,再说父亲也才五十几岁,还算年轻,他跟几个孩子们说:“我不想看着你妈躺在医院受罪,也不想让你们以后要伺候她几十年,这样做对谁都好。”
对谁都好,当然对他自己更好。
这事儿没人比张悦然更清楚。
张悦然是过了很久才从家里过来,看上去憔悴了很多,原来很有光泽的披发,现在都扎了上去,也没有时间打理。
她过来还上次借的书,把书放回去以后,又找范晓娟借其他的看。
“我去你们学校看了自考流程,先报名,然后再考试,考完科目就算通过,所有科目通过了,再答辩,快的话两年能拿到大专毕业证。”
一旦对这事儿上心了,张悦然就全心全意投入进去。
她读书的时候也是很聪明的,高中也考上了,当时觉得考大学希望渺茫去读了中专,就是没想到包分配分到了一家半死不活的国企,现在别说离婚,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去换工作的人都不多。
可是张悦然自己在单位也待不住了。
对面的大姐一天到晚织毛衣,同一个办公室的另一个大叔每天都带着眼镜看报纸,混吃等死的日子并不好过。
虽然一向针对她的婆婆过世了,可她也没有任何情绪。
人的生命那样脆弱,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上。
张悦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不打算混吃等死的过日子了,现在的单位不好,可也有好的一面,她打算就在单位耗着,先自考。
顺便考个证。
大叔看文萃报,大妈打毛衣的时候,她就在看书。
都是一个办公室的,对方还有点瞧不上她那个样子,开玩笑说她这么努力,难道是要考大学生吗?
张悦然知道,就算是亲戚、朋友,真心希望你过的人也不多。
她不需要人家理解她,现在她就像一个正在加油的车,等油箱加满,开走了的时候,那些破烂自行车还在原地,是怎么都追不上她的。
她在学习,这样的劲头都感染到了明明。
明明也格外懂事,在家玩都是轻手轻脚的,很多时候也像模像样的找本书看。
不管有没有学进去东西,明明现在的生活习惯都好了。
不光这样,张悦然还找老郑发难了。
她要老郑说清楚,当初买房子的时候写他爸妈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房子,我也出了两万块钱的,这钱是我从娘家借过来的。”
“怎么了,咱们两口子还要分那么清楚吗?”老郑惯用的就是忽悠:“我爸妈年纪大了,觉得住着别人的名字的房子心里不安稳,等以后他们百年归老,这钱还不是咱们的,我弟弟妹妹又不会跟我争这个。”
话是这样讲。
张悦然很清楚老郑根本没把自己当家人。
在老郑眼里,她年轻漂亮,要是有一天他先走了,张悦然还能不找?
老郑就觉得,钱放在父母那里放心,万一自己哪天挂了,父母也不会没人养老,关于他儿子,当爷爷奶奶的还能亏待自己亲孙子不成?
他的钱,拿回来交的账只有基本工资那一部分。
结婚前的积蓄,包括结婚后发的奖金津贴那一部分,还包含韩江这种人送的礼,一样都没过老郑的手,直接就给到了郑爸和郑妈手上。
张悦然性子软,耳根子也软。
要是平时,也就罢了。
当她知道老郑这些年的奖金都直接交给他爸妈,回头买房没钱又找她爸妈要的时候,简直怒不可遏。
还钱,离婚,财产均分。
老郑这才怕了,指着她的鼻子说:“老子就知道你是个不靠谱的,凭什么跟你平分家产,你对家里有什么贡献,我一年七八千,你瞧瞧你自己一年多少,还想跟我平分家产,你得看我乐不乐意。”
人吵架的时候真是什么话都能骂出来。
老郑把张悦然祖宗十八代都挨个问候了一遍,骂她是女表子。
张悦然从家里搬了出来,这段时间带着孩子住在父母那里。
家里面没钱,老郑连孩子的抚养费都不愿意掏,还说的理直气壮:“还是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想要我掏钱养,门都没有,谁他妈生的孩子谁养,张悦然你不是挺厉害吗,不是仗着年轻在外面勾勾搭搭吗,你去勾搭汉子啊,让人家帮我养儿子,我还巴不得呢。”
张悦然给了他一耳刮子。
老郑发了疯,把她狠揍了一顿,后槽牙都打掉了一颗,耳朵后面现在还有伤痕,缝了四针。
他不怕张悦然。
反正这些年,就算他收了一些钱,也没过张悦然的手,她是一点数都没有的。
至于他挣来的钱,都交到父母手里了,这些年也都没过张悦然的手,反倒是两人因为买房还有些债务。
张悦然流着眼泪,握住范晓娟的手:“他们单位的人都说秦教练的老婆是个厉害人,我也没有别处可以讲这件事了,老郑跟我说离婚可以,还要偿还债务,当初买房他找人打了借条的,借了三万块钱,要离婚,大家就要分割资产,资产在他父母名下,债务是我们两口子的,我哪里还得起三万,我爸妈手里的余钱都让我拿走了,我哪有钱还三万块钱?”
她知道,老郑只是不想跟她离婚而已。
毕竟她年轻,还是京市本地的姑娘,父母也是领退休金的人,有钱有闲身体健康,以后也不会是他们的拖累,老郑带她出去最喜欢炫耀的就是这个。
要是离了婚,他都四十了,再婚能找个什么人?
这回是张悦然不想跟他过了,这种人,从结婚开始就算计着自己枕边人,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有些人,没什么大脾气,一般事儿都能忍。
看着就贼怂。
但是真的忍到了一定的极限,她就能爆发,而且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范晓娟张口结舌看着这姑娘,年轻是真年轻啊,老郑也是脑子不清楚,作着作着,就把自己的一桩好姻缘给作没了。
你要想别人什么条件都好,样样都比你好,也得看看自己是什么条件啊。
这种刚开始能凑合,后面就飘了的性子,过个几十年也是够累的。
你得在他后面使劲追,还要比他强,还要防着他,这样过日子得多累啊。
张悦然坚定的说:“我要跟老郑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