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斯诺夫的意料, 言知瑾听到他的话,并没有震撼或者嫌弃。
他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多少变化,只是脖颈微微低垂, 十指交叉,松松地搭成塔状, 纤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指节。
他纤细的脖颈, 因为弯曲的弧度, 显得更加柔弱, 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生了几天的病, 他整个人也单薄得像杆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芦苇。
斯诺夫慢慢冷静下来, 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言知瑾沉默许久,局促地笑了一下, 说:“我在想, 你昏迷的时候, 你所信仰的神,是不是真的出现了?”
“当然!”斯诺夫听他说这个,马上来了兴趣, 滔滔不绝地开始传教, “神必定是聆听到了我们的祈祷……”
言知瑾安静地听着他激情演讲。
他伸手去抱咖啡杯,却因为冰冷的杯壁温度, 只是轻轻触碰了一下,就弹开手指。
他把手放在腿上,通过体温温暖着和咖啡杯差不多温度的指尖。
斯诺夫说了一大堆, 还喝了好几口咖啡, 优雅地擦去嘴角的咖啡渍, 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 你继续说。”
“你不对劲,”斯诺夫敏锐地说,“你刚刚逼问我和案件的关系时,不是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你在难过什么?”
“我没有难过,”言知瑾把手机揣进兜里,站起身,礼貌性地点点头,“我要问的,已经问完了。感谢你回答我的问题。”
“我无法理解你的悲伤,如果献祭我自己,可以永远陪伴在神的身边,我一定会去这么做。”斯诺夫耸肩,找了几本书递给他,说,“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连休因也阻拦我。算了,看来时机还没有到,这些书送给你,希望你在身陷迷途的时候,它能够为你指引方向。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回到这里。”
“你有什么东西,要我带给休因的吗?”言知瑾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眼里的阴霾消散些许。
斯诺夫呆愣地看着他。
“我早就认识休因了,不是吗?”言知瑾徐徐说道,“你也好,马特也好,早就通过休因知道我的存在。所以马特才会对我特别关照。他不是对我有兴趣,他是想通过我,打听休因的消息,并希望我能在平常多照顾休因。不,我不需要帮你带什么东西,休因他为了阻止你献祭我,也来了这里。”
斯诺夫神色复杂:“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不审问人的时候,确实很适合做祭品。”
在他口中,能够做祭品,其实是对一个人的最高夸奖。
言知瑾欣然接受。
既然知道言知瑾手上没有线索,也不会去告发自己,斯诺夫也真诚起来:“休因和我不一样,他和这次的事件,没有任何关系。我希望你不要为难他。”
“我知道,我可能还要感谢他。”言知瑾重新把手机开机,翻出聊天软件二维码,说,“留个联系方式吧。”
斯诺夫讶异地看看他,又看看二维码,说:“我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我以后可能会有些问题要向你了解。”言知瑾指指桌面上的书本,说,“你实在不愿意的话,我问休因也可以。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比他了解得更深。”
“没问题。”斯诺夫马上掏出手机,干脆利落地扫码加上好友。
他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我等着你回到这里的一天。”
言知瑾收起手机,一言不发。
他和斯诺夫握了手,彼此礼节性十足地道别。
言知瑾一打开门,就见到言虺。
他背靠着墙,出神地望着远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
“说完了?”他看到言知瑾出来,站直身体,迎了上来,上下打量着他,“怎么说了这么久?他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言知瑾摆摆手,兴致缺缺地说:“没有。我们准备回去吧。”
他向电梯间走了几步,却被言虺拉住。
言虺站在原地没有动,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问:“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话,让你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