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远看向他们,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于外界的力量,他真心希望,眼前的警察可以做到。
赵志远的父亲给他取名志远,就是希望他志向远大。他从小好好学习,就是为了考学出去,不在这个县城生活,可是等他长大了,他意识到,买不起房不能把父母接出去,他的家里人依然要被那些人拿捏。
赵江海命令他回到县城,给他安排了一份公务员工作,给他介绍了一位局长的女儿。
他拒绝了,如果他坐在了那个位置上,就意味着他一生都要助纣为虐,为赵家人行使便利。
赵江海大骂他不识抬举,枉费了家族对他的栽培。
于是他被打入冷宫,他到了小学教书,每个月拿着微薄的工资,被人指指点点。
就算这样,赵志远的心仍未死。
他想要给他的学生树立正确的观念,可他的话被学生告诉家长以后,就换来了家长的投诉。
他陷入绝望,随后再振作起来,开始小心翼翼,在暗处努力。
他憎恨那些人。
他是失败了,留在了这里,可是那些学生里总有幸运儿,他们年轻,有无限可能。他们会有朝一日离开这里,像是振翅的雏鹰,飞出这片天地,再不回头。
案子查到了这里,顾言琛终于得知了部分的真相,可是这样还不够,他们必须找到赵志信,证明案子是赵江海在幕后主使。
他们必须找到证据。
赵志远又给他们提供了一条线索:“以前很多秘密和东西,是被赵江海藏在赵家祠堂里的。逢年过节,他们都会带人祭祖。那里常年有人看守,只有赵家人可以进入。我是在打扫祠堂的时候,发现的简芸熙的遗物。我不知道现在那里还有没有证物。”
<b r /> 而那一处赵家祖祠,就在他们所住旅馆的后面。
和赵志远聊完,顾言琛和沈君辞准备离开,他们走到门口时,顾言琛想到了什么,回头问赵志远:“林雨娇你认识吗?”
赵志远点了下头:“那是个可怜的女人。”
顾言琛问:“她为什么杀人?”
赵志远的眼神躲了一下:“这是她的个人抉择,我不太清楚,不过你们可以关注一下赵小音的生日。”
顾言琛和沈君辞走出了赵志远的家。
沈君辞道:“我下午看过资料,赵小音和林雨娇女儿的生日是一天。”
顾言琛点了一下头:“我们尽快回去。”
如果那些人这么在乎宗族,在乎脸面的话,林雨娇可能也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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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顾言琛回到了派出所里。他和沈君辞顺路打包了几份食物。
张所让人给林雨娇买了饭,还没送进去,顾言琛就道:“我今晚买的吃的有点多,我给她拿过去吧,顺便有事想要问下她。”
派出所的警员也想要跟进去,顾言琛道:“我就是见下嫌疑人吃个饭,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
那些人这才作罢。
顾言琛让市局里的几名刑警守在了房间门口,自己和沈君辞走了进去。
林雨娇依然坐在座位上,低头摆弄着手腕上的手铐。
沈君辞帮忙把餐盒打开。
顾言琛把盒饭递过去:“吃吧,这些饭是我们买的,没让那些姓赵的人碰过。”
林雨娇接过来,掰开了一次性筷子,她饿了很久,吃得狼吞虎咽。
顾言琛和沈君辞就坐在她的对面,跟她一起吃着饭。这也是审问之中的一种怀柔技巧,能够迅速和犯人拉近距离。
林雨娇的脸色苍白,非常憔悴,她用左手扒拉着饭菜。
等她吃了一会,顾言琛忽然问她:“赵小音,也是你的女儿吧?”
林雨娇听了这句话,手一僵。
就在刚才路上,顾言琛查了资料。
今早死去的赵一河是赵小音的爷爷。
当年林雨娇在医院怀的是双胞胎,生下来以后,只有一个女儿,另外一个据说是死胎。
赵一河的儿子车祸去世,儿媳外出打工,可就在儿子去世不到一年,他就抱回来一个孩子。赵一河说,那是他儿子的遗腹子。
由此,顾言琛推理出了赵小音可能和林雨娇有些关系,他试探着一问,果然林雨娇的反应说明这其中果然有问题。
女人忽然抬起头,放下筷子,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沈君辞伸手拿了纸巾给她。
顾言琛等她哭了一会,开导说:“我们都是市局来的警察,不太清楚县城的事。如果那些人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以告诉我。如果你不愿意记录,我们也可以不入案卷。”
“当年,我是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孩。”林雨娇掩住了脸,“我父母还觉得我嫁得好,婆家彩礼给得多,婆家人多势力大,可他们不知道,我一直活在地狱里。”
如果赵小音也是她的女儿,那就更难用常理解释了,一位母亲为何会这么残忍?
顾言琛耐心问她:“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以和我们讲讲吗?”
“我嫁到了赵家,就是我不幸的开始,我结婚两年都没有孩子,婆家一直说我有问题,我去做了很多检查,都是结果正常,后来我好不容易拉着我丈夫去查了一次,他的身体有问题,根本就无法让我怀孕。”
林雨娇擦了擦眼泪:“那时候,赵一河死了儿子,你知道赵家人对我做了什么吗?”
沈君辞和顾言琛皱眉听着。
“他把我关到赵家的祠堂里,让几个老头连番劝说我,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一定得弄个孩子,他们会帮我想办法,是为了我好。”
林雨娇的表情扭曲起来,温柔的画皮被撕开,像是忽然变成了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那才是她羞于说出的真正杀机。
“他们想出来的方法,就是让赵一河,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睡了我!”
顾言琛反应过来,怪不得赵志远之前和他们说,那两起凶案不过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