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折霄淡声吩咐道。
“......”
“药也重新熬一碗,凉了效果不好。”他说,“你亲自动手。”
卫鹤禹近乎麻木地鞠躬答是,同手同脚地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戚沉放松了不少,没骨头似的靠回了床头。
其实没有费心演戏,他一发热脑子就容易不清醒,对人的态度趋近了本能。所以看到卫鹤禹就想骂,看到折霄反倒升起了依赖之心。
折霄眼帘低垂,探上他的前额确认温度,平静无波的模样仿佛一尊雕像:“睡吧。药熬好了再唤你。”
鼻息间传来雪般的清香,戚沉缓慢眨了眨眼睫,忽然拽住了对方的袖子,“您能帮我瞒着苍崛和玄擎么,我怕他俩知道了担心。”
动作微一顿,转而松松握住他的手腕,放回天蚕被之下:
“好。”
......
仙尊的灵药果然非同一般,戚沉感冒发烧通常都是一周起步,如今两三日便痊愈了。
宗门事物繁多,折霄不可能时时将他压在这儿,加上戚沉瞧见他就不肯吃药,最后便也随他去。
戚沉睡得昏昏沉沉,偶尔睁眼之时,就看见折霄坐在屋内案几边上,罕见地没有修炼,而是垂着头,拿着什么东西仔仔细细地雕,雕了近三天。
莹白剔透,雾气缭绕,好像是玉,又好像是冰。
先生说是要检验这段时间的学习效果,组织弟子去了附近的一座灵山历练,内有灵兽、法阵、机关,历时三天两夜,表现优异者有奖励。
两个崽崽回来的时候,戚沉的病也好了,庭院的石桌上琳琅满目地摆了一堆灵石丹药,请师尊随便挑。
戚沉欣慰地揉了揉两个小脑瓜,后知后觉地发觉,这俩长高的速度好像比人类快多了。
刚化形的时候只到他大腿一半的位置,现在不过一两月,已经超过他的腰腹了。
玄擎抱着他的腰埋头撒了好一会儿娇,苍崛则微微皱起了眉:“瘦了。”
“……有吗?”
“有没有你自己不知道?”苍崛冷酷道,“我们才离开多久,怎么连这几天都照顾不好自己?”
“……”戚沉干笑。被怼得无话可说。
“师尊。”玄擎警觉地盯着他,“是不是那个混蛋又欺负你了?”
“你快些离开他吧,不要做他的道侣了!”
“谁欺负你们师尊了?”
一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卫鹤禹一身潇洒玄衣,手里提着个油纸包,剑眉拧成一个川字,“你都和他们说了些什么?我到底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最近分明是他被欺负压榨好么?
戚沉起初没理他,装作没听见,不过对方手里油纸包散发出的香味让他动摇了。
“是那家的桂花糕吗?”
他喝药的时候折霄拿给他吃的,味道特别好,吃了一块嘴里的苦味就都没了。
卫鹤禹看出了他的馋劲,纸包勾在食指间摇摇晃晃,“先说说,你背后是怎么编排我的?”
戚沉抿嘴。
“不说是吧。”他懒洋洋地拖长了语调,手指抡圆,眼见就要丢出去——
“哗啦”一簇火焰缠上他的指尖,烧断了绑着油纸包的麻绳,苍崛配合着闪身接住,递到了戚沉面前。
“师尊,给。”
戚沉欢喜地接了过来,作为奖励,弯腰各啵唧一口崽崽的脸,抬眸:
“你有多讨厌还用得着我说么?”
卫鹤禹:“……”
“也罢,不过两个小妖怪,能成什么气候。”狭长眼眸眯起,他走过来盯着戚沉,靠近在他耳边挑衅:“反正你是我的道侣,道侣契在,管你喜欢还是讨厌。”
戚沉瞥了他一眼,看似没什么反应。旁边的一蛇一虎则不约而同地龇了龇牙,恨不得咬他一口。
折霄在竹林后远远望着这一幕,将手里东西收回衣袖,传音入密。
“父尊。”
卫鹤禹闪现,恭恭敬敬地垂首。
“不日我要去一趟神意门。”
此事卫鹤禹是知道的,他本以为折霄要拒绝所有掌门的献礼,没想到最后留下了那块西瑶暖玉。
一个雕花的楠木锦盒递到了眼前,手掌长度,三指宽。卫鹤禹疑惑地接过来,在对方的允许下打开,瞧见了一支精美绝伦的玉制发簪。
“此物给他,不必说是我所赠。”折霄说。
“父尊……这是为何?”
“本尊自有本尊的道理。”折霄冷淡答了一句,抬手,“去吧。”
卫鹤禹眸光微动,心中闪过几丝异样。
“是。”
……
戚沉瞧着手里的发簪,莹润剔透质地上佳,阳光沐浴下透明如冰,摸起来却暖暖的。
“好看,我喜欢。”
他收进了衣袖,纤长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一笑。他从胸口取出那枚翠色玉佩,递给神色复杂的卫鹤禹。
“既然如此,这个便作为回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