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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两个降头师仍不死心想要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但从他们面色看,应该是失败了。
约翰跟中村也没过来找他们会合,众人围着篝火吃饭,一边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连蒋思因和小田都被分到两片干面包,但何疏这个傀儡奴却什么都没有,似乎他们已经默认傀儡奴是不用吃饭的。
何疏内心默默流泪。
在他裤袋里,还有一条巧克力没被收走,但现在他也找不到机会拿出来吃。
吃饭的时候,迷彩服跟降头师又一次发生意见分歧。
双方争吵夹杂中文、缅甸语、泰语,甚至还有一部分英文,何疏只能断断续续听懂一部分再自己前后衔接起来。
迷彩服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先设法跟约翰联系上,毕竟这是给他们发钱的老板金主,要是约翰人没了,他们尾款也就拿不到了,所以他认为天亮之后应该往原来的方向撤退,因为之前约翰就落在他们后面,现在说不定还在外面等他们。
至于“外面”是哪里,迷彩服也说不清楚,因为他们是突然发现自己陷入迷镜的,像鬼打墙一样,不管怎么打转都出不去,有时候甚至还会遇到幻觉,就跟昨天何疏看见另一个自己一样,想必他们也经历过一些堪称惊悚的事情,迷彩服才如此迫不及待想要撤退。
钱没了还能再赚,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虽然干他们这一行就是刀口舔血,但那也得是可预料的风险,而不是现在,好像在与看不见的鬼神做斗争。
但降头师持完全相反的意见。
他认为他们现在之所以出不去,是因为这里肯定有一些神奇的东西在作祟,说不定这些诡异的现象就跟他们这次要找的东西有关,他们已经一路来到这里了,在东西没找到之前,绝对不能走。
也就是说,降头师根本不想走,他们希望能原地驻扎,直到找出原因为止。
眼看谈判破裂,迷彩服腾地站起来。
“札合上师,我很尊敬你,但是你们要清楚,约翰是我们的老板,我们肯定要以保证他的安全为第一要务!”
“那你们就自己离开好了,我也没阻拦,不过,那两个人质要留下。”
札合的态度很冷漠。
迷彩服想也不想:“不行,这两人是我们老板要的!”
札合看着他,一字一顿:“我不会让你们带走他们。”
迷彩服气得脸色都变了,但估计是考虑到札合的身份,怕自己不知不觉也被下个降头之类,还是强忍下来,一言不发走开。
在两人争吵期间,其他人都闷不吭声。
迷彩服跟他那些手下,长期混迹东南亚,怎么会不知道降头术的厉害,大家心里都对这两个降头师有很深的忌惮与畏惧,自然也不敢随便插嘴,生怕惹来降头师不痛快,给他们下个生不如死的降头。
就连迷彩服,稍晚些时候,也主动过来给札合法师道歉,说自己脾气暴躁,言语不敬,请札合法师不要跟自己一般见识。
札合法师倒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表示无妨。
老大都服软了,其他人更没有二话,团队中开始隐隐以札合法师为首。
但何疏瞅着,迷彩服身上似乎有些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因为天黑了,又离得远,他也没法铁板神算似的给出结论,只觉得那个札合法师心机深沉,估计打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约翰去请才出山的。
借着对方众人没注意自己,他又开始放空自己,思绪飘远,扮演一个更合格的“傀儡奴”。
何疏在想广寒。
早前两人明明是同行的,但对方突然就消失了,这是否意味着广寒也陷入另一个迷境里面?
他是否也在另一个地方,跟约翰和中村那些人在周旋?
排除了邪物作祟之后,何疏起初想不明白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见迷彩服尝试各种现代手段,札合他们这种降头师也束手无策之后,他反倒是有点思路了。
现在对方虽然认定自己是傀儡奴,没有多加防范,但何疏一应法器符箓也都在他们那里,更何况还要救出蒋思因,带着他们一起走,只能等跟广寒会合之后才能实施……
广寒啊广寒,你这混蛋到底跑哪去了?
他在心底不停嘀咕,巴不得多念叨几声,让那家伙产生心灵感应。
上次在新寰大厦,他两次请神,两次都是广寒及时赶到,加上新寰大厦当时被结界封印,无法与外界相通的情况来看,何疏已经隐隐猜到,广寒可能正是自己请到的“神”。
但广寒没有说,何疏事后也没问,他甚至根本不想去深究,仿佛问得多了,自己与对方的距离就更远一点,仿佛昭示着对方迟早有一日会离开。
在何疏看来,广寒虽然经常会在吃饭或何疏跟凤凤吵架的时候神游,但对方不是没有喜怒哀乐的,他喜欢睡柔软的床垫而不是木板床,也喜欢电视机手机ipad等一切现代通讯工具,他虽然懒得回后台粉丝私信,但是也喜欢自己直播时,唰唰上升的点赞送花数目。广寒甚至会为了演好角色去认真学习演技类书籍和网课,虽然那不过是一个没有台词的路人甲。
何疏能感觉到,当他跟凤凤争吵斗嘴,家里闹哄哄的时候,广寒也许会头疼,会让他们闭嘴,也没什么不对。
吧。
他天马行空,自问自答,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蒋思因正一点点往他这里挪。
屁股一动,一厘米。
脚一挪,又是一厘米。
何疏:……
也就是这会儿迷彩服刚跟札合吵完,大家吃饱喝足,各有心事,加上白天困倦,对两
个人质看管没那么严格。
而且蒋思因跟何疏距离本来也不算远。
但何疏作为“傀儡奴”,是不能动的,他只能看着蒋思因愚公移山似的挪过来。
小田看着他的动作,不时望向其他人,像在给他把风。
终于,蒋思因挪到何疏面前了。
他神情焦急,又带了点隐秘的激动,双目在黑暗中也不掩亮光。
然后他问了何疏一个问题。
蒋思因:“一加一,等于几?”
何疏:?
他第一个念头,是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或者蒋思因被抓之后受了非人折磨,导致精神错乱。
否则,怎么会问自己一加一等于几,当他是白痴么?
但何疏转念立马反应过来了,他此刻是别人眼中失去神智任凭摆布的傀儡奴,可不就是白痴?
蒋思因跟小田,一个学生一个导游,莫名其妙被这伙人抓住,没有惊慌失措呆若木鸡,还能努力过来试探,好像已经很值得称许了。
何疏哭笑不得。
他这里离其他人有一段距离,但对降头师而言,这段距离并不算什么,哪怕声音再低,如果对方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照样也能听见察觉,至于举手投足,也更容易打草惊蛇。
不过毫无反应也不行,那样很可能会打击蒋思因他们,导致后面援救行动困难。
于是,何疏缓缓地,对他眨了眨一只眼睛。
飞快,只有半秒。
但一直盯着何疏的蒋思因还是看见了。
何疏果然没傻!
他果然是装的!
蒋思因内心狂喜,几乎要叫嚷出来,但还是忍住了。
天知道他从被抓住到现在,经历了内心何等跌宕起伏,要不是有个小田在旁边,估计现在已经万念俱灰,破罐破摔了。
何疏动了动手指,又比了一下手掌,示意他不要说话,在自己手心写字。
蒋思因会意,背着何疏又挪过来几步。
他双手被捆,背在身后,正好在何疏伸来的手心写字,一边还能望风观察那些人有没有注意这边。
蒋思因知道时间有限,写字也是言简意赅,尽量用一两个字来表达一句话的意思。
几分钟后,何疏已经了解明白他们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