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春走到近前来的时候,尹玉宸染血的双手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素白修长,将洗好的鱼拎上了板子,拿起了一把刀,剥皮。
...
刮了鳞片还要剥皮,斩头去尾,这一整条鱼,除了肚腹之上无刺的软肉,其他的地方不配进宴春的肚子。
听到宴春这么说,尹玉宸眉梢不着痕迹一跳,心里清楚,怕是那些人根本不会说他什么好话。
他的打法太过狠毒,恐怕明天很多人都会想办法在抽签的时候动手脚,不跟他对战。
果然宴春说:“他们说你打法戾气太重,恐怕进了内门,也没有长老肯收你。”
尹玉宸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侧头看了眼宴春的表情,故意有些怅然地说:“其实我的资质不行,若不是师姐相助,今年绝对无法进入内门。”
“我不拼命,又能有什么办法?”尹玉宸苦笑了一下,嘴角和肩膀都下垂,看上去竟然有点可怜。
宴春:……她看出尹玉宸是装的了!
不是她有多聪明,而是尹玉宸不知道,宴春之所以这么在意他,还给他送了进境丹,是因为生魂离体的时候,一直在看着他不要命地修炼。
对他的打法太清楚了,那何止是狠毒,那说轻了是让对方没有还手之力,说重了……他练的可都是杀人的手法,凶戾又极端。
她不想他太极端,不想他真的拿命去换名额,害人害己,才会暗度陈仓地给他送了进境丹,结果这人转头跟她装可怜。
宴春有些抓住小猫尾巴的快乐悄无声息地在心中漫生,她忍俊不禁,憋着笑,不打算告诉尹玉宸她曾经偷窥过他。
不过憋着憋着宴春的脸就红透了,她想起她那时候满心绝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形容毫不为过,她就自暴自弃的……看了小师弟。
宴春立刻无法直视尹玉宸,想起了她当时贴在他后背上窥见的风景。
可真是和本人不太符合的……
“大吗?”尹玉宸突然开口问。
宴春面色腾的一下红透,着火了一般看向尹玉宸。
尹玉宸手里捏着鱼泡,递到宴春面前,让她看。这条鱼不知道为什么就一个鱼泡,所以特别大。
宴春表情十分精彩纷呈,尹玉宸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疑惑道:“师姐?怎么了?脸这么红?”
他说着,朝着宴春走过来,宴春立刻后退了一步,抬起手道:“大大大!你快点做吧,我要饿死了!”
“我再去听听他们说什么!”
宴春说完连忙朝着门口跑,尹玉宸不明所以,见宴春只是跑到外间那里站定,没有要走的意思,这才松口气,回头继续弄鱼。
他其实手脚很利落的,今晚明显是故意在磨蹭,想要和宴春这样多待一会。
这样一个煮饭,一个等着吃,长明灯的光线清亮,不似凡尘蜡烛那般暖黄,可却完全无损这份温暖。
宴春站在他身后和他说话的样子,合了尹玉宸无数个痴心妄想之中美梦的其中一个。
尹玉宸假设过,他们不存在身份差异,也没有经历那么多的波折。
或许有也没关系,他们生在凡尘就好,他会娶宴春,不在意她比自己大很多,用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都好,他总有方法让她属于他。
然后他愿意给她煮饭,就像这样,宴春可以和他说一些毫无意义的话,等着他做好,再挑剔不好吃。
袅袅&#3034...
0;尘世烟火中,宴春比他先老去死去也没关系,他怎么舍得宴春一个人被锁魂无常带走?
尹玉宸利落地剁碎了鱼肉,泡好的米已经煮开了,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扒在门边听那些弟子说话的宴春,收起了他那些痴梦,将鱼碎和牛乳一起倒入了沸腾的米锅里面。
牛乳和鱼肉很快化为一个个奶白的泡泡,香气四溢的时候,他利落地用鱼子爆香,做了一道佐粥的鱼子酱。
宴春这时候被香味勾搭过来了,心里已经一片澄澈,没有任何邪念,她本来就对尹玉宸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羞于想起他的身体。
以后不想就是了,宴春是个真正表里如一的玲珑剔透心。
她走到锅边上,朝里看,问道:“好香,你怎么会这个东西?”
为了给别人下毒啊。
尹玉宸心里回答,不做的好吃,怎么能无声无息地将某些毒物分批利用进去,好引那些老畜生经年日久地被浸染呢。
他是为了杀人,学会了一身的好厨艺呢。
现在能用来给宴春做东西吃,尹玉宸看着宴春干净的眼底,笑起来。
他喜欢她多有道理啊,她这双眼睛,自己被她这么看着,好像那些肮脏的污浊,都能被净化了。
“我有段时间,想要去做厨子来着。”尹玉宸回答。
那是一种特殊的厨子,和炼制傀儡的傀儡术有点类似,只不过是炮制尸体罢了。
宴春却听了尹玉宸这种说法笑了起来,没心没肺的,“哈哈哈哈,你要是做了厨子开了店,怕是十里八乡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要挤爆你的店啦。”
宴春心思澄净,没有凡间的俗尘想法里“君子远庖厨”这种思想,不觉得男子下厨有辱斯文,只觉得尹玉宸这般模样,在修真界都能算得上惹眼,若是在凡间开个店,就是个活招牌啊。
尹玉宸也让宴春逗笑了。
宴春的想法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尹玉宸早就知道,十一年前就知道。否则怎么会觉得那时候因为住狗窝久了,讨狗喜欢的,名字都叫狗儿的脏小子特别呢?
“师姐可真干净。”尹玉宸叹息一样说。他鲛纱后的双眼微垂,其中暗潮汹涌的翻动着坏心思。
他搅了搅锅里的米粥,然后用中指沾了点鱼子酱,凑到了宴春的嘴边,哄劝着说:“师姐尝尝?”
他因为做了吃食,手指上滴滴答答还有未尽的水渍,看上去如同上好的白玉雕成。
青华鱼墨绿色的鱼子酱在他的手指上,竟然有种溪水之下反复冲刷的卵石,生了青苔一般的潮湿清亮。
宴春不懂这潮湿的感觉是什么,更没想到尹玉宸不拿筷子给她尝味道,偏要用手指沾了鱼子送到她唇边,是要做什么。
她纯得像一张白纸,荆阳羽从没对她有过任何狎昵的亲近行为,宴春懵懂地张开嘴,任由尹玉宸将沾了鱼子酱的手指,伸进了她嘴里。
尹玉宸鲛纱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气息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