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雨:“那你解开了吗?”
雪闲:“他们中的蝎毒无伤大雅, 较严重的是烈火蛛之毒,可火蛛已被蝎子给吃得差不多。蛛毒解了七八成。且其实他们要我的原因并非于此,而是金蟾子与老鬼蝎赌输了, 要我做出一颗纵情丹。”
烛鹊定格了近一炷香的时间,道:“你方才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懂, 可连在一起竟如此复杂。”
雪闲正要再解释一遍,忽地一阵焦鱼般的浓重烧味从洞里传出, 所有人都闻见了!
雪闲立即看向厉倾羽。
也许这便是做药炷的材料!
厉倾羽朝他颔首。
雪闲便打算往洞里跳去查看, 却被厉倾羽往后给揽住腰, 将人抱稳后, 才一同跃进。
老鬼蝎看着他们自然而然的举动,蓦地喃喃自语道:“看来我方才说的那句话得收回, 得收回!”
奚云不明所以:“前辈说的是哪句?”
老鬼蝎顿时笑的宛如老疯子,只道:“管他什么话,先进去看看这味道是什么再说。”
随着大伙儿都纷纷跳了下来, 趁着还有一点夕阳天光, 大家都看见了万蛛老人手中抱着的尸骨, 兴许是毒蜈蚣身体的某一截骨。
上头长了不少青绿色, 草体如袋状的灵草, 只是每个囊袋都又扁又塌, 似乎许久没捕抓到吃的。
雪闲立即说道:“是那只白蝎子在塔里现给我们看的灵草!”
“这是蛇笼草,千蛇培育的品种之一,为了不捕抓到蛇类, 身上带有蛇毒之人事物便无法闻见其腥味, 便不会靠近。故对于千蛇与她饲养的蛇蟒来说, 皆是无味。反之, 未带蛇毒之人, 即能闻到浓烈焦味,容易因好奇而接近。”老鬼蝎凑近一看,接着转头朝厉倾羽说道:“所以你应是闻不见的。”
这话掩在逐渐暗下的夜色里,除了雪闲与厉倾羽外,其余人距离都有几步之远,故听不到。
厉倾羽并无回应老鬼蝎,只道:“千蛇鬼母当时对毒蜈蚣使的法术,除了上述所说,下这毒草还有何用处?”
老鬼蝎:“依照千蛇的个性,十之八九是要告诉别人,毒蜈蚣生前是她的死敌,死了也还是,警告外人别乱挖尸偷走罢了。”
雪闲闻言有些遗憾。这草听来并不像能做药炷的灵草。
奚雨从旁走过来,道:“传闻千蛇鬼母与毒蜈蚣当年为了万蛛争风吃醋了一辈子,可…可我见万蛛老人眼下的模样,实在难以想像。”
老鬼蝎:“你别看他现在蓬头垢面,当他万蛛化为原型时,八只脚全是硬长毛,踩地时,那可是天地都为之震动,高耸威武,配上他那八只吓人的眼睛,风靡许多妖类!”
奚雨:“……听起来让人退避三舍。”
老鬼蝎拍腿大笑不止,连雪闲都有些想笑。
配上一旁万蛛老人抱着尸骨哭泣的声音,让人不由得错乱,这是否一边是葬礼,一边是说书人故事聚会。甚至说书人的原型就正在一旁,亲身上演绝美爱情给你看。
随着老鬼蝎讲述当年三人的情爱纠葛。雪闲对这跨物种play故事,愈发感到离奇,并略感不适。
在老鬼蝎把话题拉回蛇笼草时,他便赶紧便问道:“...
前辈可知,这草还有什么用途吗?”
他总觉得,老鬼蝎对灵花灵草与五灵毒的特性,比其他几位都更为熟悉清楚。
难道老鬼蝎本身也是名医修?
老鬼蝎:“目前不知,不过基于医修研究的本性,拿取几株炼化,应该是可行的。”
说着说着,他欲靠近万蛛老人,剪下几株蛇笼草。可对方却执意抱着骨头大哭,不许其余人靠近,明显已融入方才老鬼蝎讲述的陈年旧事中,无法自拔。
雪闲对这类新灵草也充满了兴趣,自穿书以来,这便是他的最大乐趣之一,即便奚雨一脸想离开这鬼地方的表情,他与老鬼蝎二人仍是往深洞的其他地方走去,试图找找其余落单的蛇笼草。
烛鹊站在这堆烂泥烂骨中,拿着玉扇掩住口鼻,那焦黑的浓味已让他深感头晕,压根不懂为何万蛛老人能抱着那骨头哭上那么久!
一般人能抱着阴森森的尸骨这么久吗?
随着日头完全西下,弦月升至夜空。
而最令烛鹊最惊讶的,竟不是自己眼下还待在这里,反倒是厉倾羽居然未出一言,放任雪闲与老鬼蝎去找什么蛇笼草!
简直荒唐!
过去厉倾羽雷厉风行,对于这种地方定是不多留半眼,甚至转身离开之际,挥个法术全毁了也有可能。
如今那股冷厉气场,虽看似比平日里更加狂妄,却心甘情愿留在这发臭的坟场!
烛鹊忍不住朝一旁高大的身影说道:“倾羽,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就不随医君和老鬼蝎在这瞎捣鼓了。”
厉倾羽朝他扫去一眼,眼神十分冷漠。
烛鹊立即识时务为俊杰,“其实这地方真是有趣极了!在这儿待上三天三夜我都行!要找什么花呀草的,慢慢找,慢慢找!”
于是一旁奚雨忍不住对着土屑翻了个白眼。
奚云则安慰道:“医君和老鬼蝎前辈定是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才下定决心要找到蛇笼草。”
奚雨没好气道:“哪里有趣,不就医修对于研究灵草的执着吗,说这么好听做啥!”
可他话虽如此,却仍是帮着两人寻找青绿矮草的身影,只是就着昏暗的月光,着实难有进展。
夜色又更沉了一些,四周不算安静,不但有蟾蜍跳上跳下,流出绿色脓液,和大批细蛛在土中钻来钻去的细碎声音,听着让人寒毛直竖。再加上毒蜈蚣长形的阴白尸骨,整个场面可谓是怵目惊心。
另一侧,雪闲徒手挖着泥土,找寻蛇笼草的痕迹,可目视不清楚的情况下,脚部也不是很稳,移动时一个猝不及防,不慎被突出的半截尖骨划过小腿,留下长长血痕。
雪闲立即眉心蹙起,咬了下唇瓣,没哀痛出声。
微微低头往衣摆看去,已有鲜血渗出浅蓝外袍。估计伤口约有一个手掌那么长。
雪闲背靠着洞沿,打算趁大家未注意到时,唤出储物袋,撒些止血粉。
怎知储物袋刚唤出,便被一双大掌抓住,低沉的嗓音迅速道:“罐子什么颜色?”
雪闲还未惊讶厉倾羽是怎么从远处来到他近身,下意识先答道:“淡黄色瓶身。”
对方有力的五指立即从袋中精准捞出那只瓶子,另一手握住他受伤那只脚的脚踝,说道:“你先坐下。”
...
雪闲摇摇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把药瓶给我。”
厉倾羽却干脆的收紧些力气,虽未开口,意思却表足了。
没有讨论的空间。
雪闲发觉,对方偶尔会有这样的神情出现,有些蛮横,有些霸道。特别是在夜晚。
和幻境里的模样有些像。
雪闲心底纠结了一会儿,仍是听厉倾羽的话,默默地靠着洞壁,往下坐在一块凸起的平面岩石上,外袍被撩起时,里裤早被鲜血沾了整片,衬在白色的里裤布料上,十分惊心。
厉倾羽蹲在雪闲身前,将削瘦的脚踝放到自己膝头上,光裸的小腿上头有道怵目的血伤。
厉倾羽将止血粉撒在长条血口上,手上动作俐落,可雪闲实际感受到的却是轻轻柔柔,可在药粉碰到伤口时,还是不禁蹙起眉眼,那尖骨划破皮肉并不浅,且伤口边沿居然逐渐浮现淡淡青色。
厉倾羽夜视极佳,阴鸷的眼神仔细扫过那血痕,低声道:“毒蜈蚣的尸骨有毒。”
雪闲点头,他也刚感受到那毒性而已。然而眼下他已渐渐感觉四肢酸软,却能感觉厉倾羽的语气,透着十足不悦,似乎一转身便要将这阴暗坟场毁于掌间。
这时老鬼蝎却兴高采烈地从另一头冲来,隔着袖摆捏了两株蛇笼草,欣喜道:“找到了、找到了!”
然后便看见雪闲无力地靠在壁边,脚踝放在厉倾羽膝上,小腿上一条青紫血痕,瞬间吓的连蛇笼草都掉了,喊道:“他怎么了!?”
这一喊声,把其他几人也吸引过来了。
奚云奚雨急着跑上前,可雪闲已是无力开口。
厉倾羽道:“他被毒蜈蚣残骨划到,得先回浸雾峰。”
老鬼蝎突地大叫一声:“定是毒蜈蚣死前新有不甘,想着千蛇可能会对她挫骨扬灰,便用尽最后的法术在自己尸骨上下咒,将所剩的蜈蚣毒注入在白骨中!”
你在我尸上种蛇笼草,我便用尽最后的反击,在自己尸骨上注入蜈蚣毒。
金蟾子也懒得再理另一边抱骨痛哭的万蛛老人,急急忙忙地从赶过来:“毒蜈蚣之毒我们都略有耳闻,也许我和老鬼蝎联手,能制出解药。不如我俩就跟着你们一同回去。”
反正他们谁也没上过浸雾峰,去趟当作观光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