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
贡
左愫略一思索,从怀中拿出一支狼毫细笔,用水瓶中的水濡湿后,指尖抿成峰尖,提笔写道:
空山万古愁
江左荡青舟
功业今何在
贡天系旧游
这显然是一首藏头诗。
柏霁之算是他们之中最有文化的人,也震惊起来:“提笔便是藏头诗?”
虽然说不上多精妙,但却很符合左愫当下回归门派的心境。
左愫却面上没有一丝得意,她沉静的挥挥手,那首诗再度向上飞去,左愫道:“再有个三四十分钟的路便到了,咱们还不能歇息,这解开结界是有时效的。”
她将近一米八,本就是坚实可靠的身材和性格,这会儿还帮老萍拎着行李,继续向上攀登。
宫理看着她脚下那已经掉色开线的运动鞋,和她背包上挂着的孩子尺码的运动鞋,还有她满是老茧的手指像是朝奉般,虔诚的点着沿路一个又一个灯笼。回头看,灰雾之中,蜿蜒的山路依稀可见,石灯笼橘黄色的光芒像是提前预示了归家的温暖。
宫理这才注意到一直没说一声累的稻农,后脖子全是汗水,甚至她冲锋衣内的毛衣衣领,都被汗水浸透。
是啊,她都五十多岁了,又不像老萍能用毛线时不时荡起一段歇一歇。宫理从背包里拿出义体,准备更换上,也扶了一下稻农的手肘:“我背你吧。”
稻农皱眉,甚至拿开手肘避让道:“用不着。”
她用随身平板调整了一下外骨骼,擦了擦汗继续咬牙往上走。
石路愈发狭窄崎岖,有些甚至石阶崩塌,两侧密林肆意生长遮挡了道路,柏霁之用了两把凌空乱舞的菜刀劈开道路,他们也终于看到了最后一道透明结界。
结界后方景色似乎被层层叠叠的徽乡水...
镇的白墙遮挡。
而结界上浮现的便是刚刚左愫写下的藏头诗。
空山万古愁
江左荡青舟
功业今何在
贡天系旧游
她手指似有千斤重一般抬起来,在字迹上重描。
先是描了,空山万古愁的“愁”字的“心”。
而后是江左荡青舟的“左”字,与“青”字的“”。
最后是贡天系旧游的“系”字中包含的“糸”。
左心糸。
化作“左愫”二字。
她将她的名字缓缓向结界内一推,透明结界如水浪般化开,左愫轻声道:“我回来了”。
与此同时,那数座重重叠叠的白墙黑瓦的影壁也向两侧挪开,消失,化出一条道路,指向了一片屋瓦错落有致的建筑群。
宫理震惊,且不说这里山门如此隐蔽不好寻找,就这一道题的三解,最后一解还必须是云浪楼门内人的名姓,若不是左愫带路,他们恐怕谁也解不出来——
眼前是一座小峰的顶端平台,半开放的一座古宅就坐落其中,其中没有半点灯烛的光亮,流转的星空照的白墙灰蓝,黑瓦浓色|欲滴。他们没有敢举灯,就像在凌晨黎明前夜访空旷遗迹的,前后依着,警戒到极点的在宅子复杂的回廊之间穿梭。
庭院半开放着,其间虽有古香古色雕花窗棂与引水砖渠,宫理却也看到了石砖天井里的足球球门,某处院落里支着播放电影的全息投影机与屏幕。
甚至还有几间屋有宿舍的上|床下桌,有教室的桌椅板凳。更有几间小屋子里摆着插电的湖尔洗衣机,电冰箱和扫地机器人。
宫理:“……这是学校吧?”
左愫在担忧警戒中前进,听到宫理的话语,稍微轻松几分,笑道:“我也总觉得云浪楼更像一所希望小学。师父其实是收养了我们这些被各大门派遗弃的孩子。”
正说着,前方的院落中就出现几个击碎砖地的坑洞,墙壁倒塌,大树连根拔起砸在旁边的房顶上,还有几具怪异的尸体,就躺在地板正中。
一群人悚然止步,柏霁之道:“死了。”他嗅了嗅,拧眉道:“它们身上有种浓重的甜味……”
宫理从跃上一旁的围墙,马丁靴踩在屋脊上四处望:“周围都没有光亮或声音。”
柏霁之也蹲在另一侧高处,脚尖点在脊兽头顶,他耳朵随风微微晃动,低头道:“看起来确实是安全的,你或许可以点起灯。”
左愫从包中拿出红烛,她举起烛火,这灯烛的光因灵力而微微放大,微光笼罩在了院落之中。
柏霁之惊得倒退半步,踩裂了一块薄瓦。
在破碎的长凳圈椅中,几个半人高的虫腹反射着磷光,破碎的昆虫翅膀铺在地面上,宫理看清了长毛的节肢与虫身头部狰狞的人面。
像是飞蚁或者是胡蜂,各个体长最起码将近两米。
虫身上的人面口流涎水,双眼外翻,鼓起的青筋贯穿脸颊和额头,有点像她第一次见到的污秽者们。
但这些虫身上也有些衣服的布料甚至玉佩和腰带,恐怕是变形时残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