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宋一朝,水运无疑是最便利的,有时江南的蔬果,只需要几日,便能送到京城,五百人的人流量,对于繁华的大河来说,不值一提。
六月底时,十艘大船停靠在镇江府,得到了王洋的亲自迎接。
虽然对于领兵将领的年纪有些惊讶,但王洋还是礼数周全,毕竟太子麾下的奇人异士太多子,不可以只看年纪来确定厉害与否。
而这只军队就更让王洋满意了,全甲配马,放到哪里都是精锐,相比之下,江南那些新建的团练,就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
有了军队,王洋收拾起江南来,便很顺畅,那些大族做事,手尾太多,强抢都是最低端的,有时候,直接通过官府,将土地划了过去,甚至还会圈占官田,他们依靠的从来不是法,而是权。
但当他们的权力遇到更大的铁拳时,便不值一提了。
江南的税户是被剥削的最狠的地方,方腊起义能有百万拥护,不是没有原因。
面对这样的压榨,江南各地都有“不举子”的风气,也就是只养育两个孩子,多了的孩子便直接弃杀,那些狠不下心的父母,会将初生的小孩子放入大户人家或者寺庙的“婴箱”,让别人收养,将来就算是官府,也不能判长大的孩子归父母。
而这次方腊之乱虽然已经过去了快两年,江南却依然一片凋敝之色,就是因为这次大乱中,死去的青壮太多。
分发土地,是最快稳定局面、恢复消费市场、增加税赋的办法。
他的第一个目标,当然就是王氏一族,王氏家主王仲嶷是江西路镇守使,却私自调兵,将手下乡兵送到王家做奴仆,甚至有一次冒充山匪,在路上袭杀于他。
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做天衣无缝,找证据不要太容易。
让王洋高兴的是,这个叫岳飞的小将十分敏锐,就是有点过于自我,让他去找证据,结果人家把有牵连此事的士卒抓来就罢了,还顺便清理了太湖里的盗匪,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是骑兵啊?
而且这事不该给他打个招呼么?
但这都是小事。
袭击钦差,私自调兵,大宋都是大罪,再加上王家走的是荫官,没有什么不杀士大夫的保护伞——其实王洋觉得,看太子清算蔡京诸党的手段,也不像是遵守祖训的人。
所以,王洋在简单审判后,便直接将王氏一族中的主犯收监,家产查封,等着朝廷的审判文书过来,就可以该斩的斩,该流放的流放。
至于朝廷里,他是不担心的。
他江南的举措,虽然伤害了不少大族的利益,得到的民心却是不可以车载斗量,朝廷中不是没有其它人眼红江南的上品土地,但见到太子这种把江南当自留地的架势,有眼色的,便不会掺和这事。
那些没眼色的,死了自然也就死了,没有人会给他们抱屈,毕竟大家说是有门生之情,但老大人都死了,这种旧情,也差不多死了,没有好处,谁给你念旧情啊。
太子殿下收到王洋写了上万字的工作报告后,发刑部审核。
刑部一开始是轻判,但在太子打回去重审后,刑部的主官果断予以顶格重罚,没办法,大宋的法条就是那么灵活。
不过,这事对官城的震动还是极大,朝廷都有些畏惧太子,这位要杀起人来,那是真杀啊!
……
江南府城中,一名正在府邸外巡视的年轻将领有些受不得酷暑,不得不将水壶中最后一口水喝干。
他的思绪有些飞远,想到这些日子江南百姓拿到地契里痛哭叩首的模样,给了他在吃饭赚钱外,更多从军的理由。
从军这一年来,他看到的,和上一次守卫京城时看到的,完全是天上地下。
这么点时间,太子殿下,是如何做到的?
就在他思考之时,街头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吸引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钗发散乱,正扯着一名青年的衣角哭喊:“秦会之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年若是我下嫁给你,用嫁妆为你疏通,你以为你当的上太学学正么,如今我家有难,你居然置之不理,我当初瞎了眼……”
“悍妇胡言!”那青年气得眉头都扭曲起来,“你父大罪,谁能救得了,你不休你,已经念在夫妻之情了,快跟我回去……”
“休想!你不帮我,我就让天下人知道你忘恩负义……”
原来是那王氏的姻亲。
岳飞毫无兴趣,继续巡视其它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