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女子成为吏员这事在东京城起了好一阵波澜, 但也就维持了十来天,便无人谈及此事了,毕竟人的新鲜感褪去得很快,不可能一直关注在没有交集的两位女子身上。
朱淑真成功地成为了吏员, 前去太子的讲义司报道, 但李易安顾及着家人颜面, 没前去——如今赵明诚还没有授得官职,她一女子若去当了小吏,夫君怕是再也没有获得官阶的机会了。
与朱姐姐恭喜道别时,李易安是有些羡慕惆怅的,她喜欢朱姐姐如今安然自在, 不顾及他人眼光的生活, 可她自己却学不来, 毕竟,身有家人牵挂,又怎么能恣意妄为呢?
朱淑真报道之后, 并没有直接被指派下去,而是被调到宗泽手下,跟着他学习建设工坊,处理与周围农户的关系、解决工作中遇到的困难,比如材料不够时如何分配、工人争执时如何平息、每日的食物缺失时如何分配追回……
这些并不会因为她的性别就会减少,相反, 她需要付出更多。
好在, 宗泽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就看轻她, 而是对她的请教从不藏私地指点, 对他来说, 只要是于国有利, 便会去做,不因其它而改变。
朱淑真也在学习的时间里大开眼界,她从来不知道,宗泽等人偶尔提出的生产与世界的关系,让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止如此,她还发现,王洋编写的《师语》之书,也开始在东京的大小书店上架。
只是这书里全然不提引经、不据典,也不提孔孟,全书围绕一个利字议论国家,引起了巨大的争议,如果是以前,这种不提三纲五常,反而揭露生产压迫的书籍必然是会被儒官们第一时间列为禁书,流传的被收回焚毁,只留下几本孤本,放入皇室的私藏之中,做为帝王之术来学习。
但如今是赵士程当家做主,他当然不会去做这种事。
这次,群臣的建议甚至都没有传给太子,就被张叔夜劝阻了:“大家想想,王洋本就是太子的熟悉之人,其书太子岂能不晓,既然太子不禁,咱们又何必去做这个恶人。”
这话立刻就招来反对,一名叫吕颐浩的官员忧心道:“太子自小学的便不是儒家,反而是道家与这不知哪来的杂家,这可如何是好?”
张叔夜温怒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这是想说今上不是儒家,便得位不正?”
吕颐浩一时被这话吓得脸色灰白,不由怒道:“一派胡言,本官不过是想为太子举荐一位座师罢了,你这老匹夫,竟发如此诛心之语,老夫与你有何仇怨?!”
若不是有人拦着,他几乎想与张叔夜打一架。
这次武斗的结果,就没有人再提禁不禁书这事,倒是给太子举荐找什么座师,引起了广泛讨论。
如今是一个大师凋零的时代,王安石司马光这些都化成泥土了,张载二程更是早就没有了,有人提议要不然用程氏理学里的胡安国来当太子师?
立刻有人反对,当初就是让二程去教了哲宗,结果二程不知变通,连十岁的哲宗折一枝杨柳都要教育,最后惹得哲宗对旧党心生怨恨,一上台就全废旧党,如今好不容易结束党争,万万不可再重演惨剧。
这时有人提起了要不然选苏辙,这位可是硕果仅存的一位大家了。
但立刻有人反对,这位年纪太大,今年都八十了,你敢让他走这么远的路过来么?
争吵许久,都没有个结果。
只是内容很快被送给太子知晓,后者一目十行看完后,吩咐左右:“以后这种东西,别送来了,浪费我一分钟。”
……
就在赵士程专心处理改革王朝内务之时,三月底,辽东的陈行舟又来信了。
赵士程收到信时就忍不住叹息,收这位舟儿的信就像开盲盒,他给你报的要么是好消息邀功,要么是坏消息求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打开后会高兴还是头痛。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一起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