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公廉这一出可把赵士程吓了一跳, 手忙脚乱地把韩师傅给送到房里,再请来太医,确定是受激过大而导致, 只需要多多休息之后,赵士程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他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是受过一整套现代高等教育的人, 在自己看来理所应当的原理, 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如惊雷动地, 能颠覆他们数十年的思想。
无论这个时代工匠们有多少的经验和密技,但这些都是零碎的,不成系统的, 当年瓦特是花了十几年改进蒸汽机, 还是在牛顿力学定律指导下改进的, 他先前实在是太小看这能改变整个世界的神器了。
只靠这些工匠算学师们直接靠经验想要跨过力学定律,也实在是为难他们了。
但在这一点上, 赵士程也没什么办法,他早就知道他们的缺陷,让那些小年轻们的匠人学习,他们还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可但凡有一门手艺、在这行里混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师傅们,却一个个都是心中有傲气, 让他们去学别的知识,那就代表着你在质疑他们的手艺,对于这些中年老年人来说, 这是侮辱, 根本学不进去。
所以回到原来, 还是要重头培养有知识的技工——嗯, 以后要把神宵学校毕业的学生们单独列出来,给一个“技术工人”的头衔,先给安排工作,等回头时机成熟了,就让他们也有进入官场的资格——没办法,如果不这样,最优秀的学子们只是铆足了劲去考太学。
他现在还不能直接动科举,要等军队成熟。
唉,如今就先继续点科技树吧,这种事情,急不来的。
想到这,赵士程把玩着韩公廉送来的机器小样,随手放到一边,准备回头再教一教他怎么改进漏气、怎么把冷凝管加上。
如今没有橡胶,但问题不大,毕竟棉麻这些东西,凑合一下也能用来密封,只是维持时间不够长期而已,但社会发展的初级阶段,需要解决的是有无的问题,好不好用这个问题,可以之后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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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城的东边,紧靠汴河的一大片宅地,离得薛雍十分近,本是六贼之一梁师成的私业,如今已经被征用,正在紧锣密鼓地修缮改造。
薛雍的太学的学前班,平日里来来回回的也都是一心考入太学的学子们,如今他们都有些惶恐,因为听说在蔡京被论罪后,朝廷已经准备取消由学校推荐入学的“八行取士”,这代表着他们可能又要折腾一次。
可是都好些天了,朝廷也没一个明文,这让他们实在是心中焦虑。
“唉,这世道是怎么了?新帝继位后,本以为那林道士便要失宠,谁知这荣宠不增反减,看看这神宵学校,都修到薛雍旁边来了!”有书生在河边,对着旁边大片宅地里来来回回的车马指指点点。
“谁说不是呢,我等儒家士子,竟沦落到与炼丹之士同进同出,真是斯文扫地……”另外一位书生也随之叹息。
“听说还不止呢,那边的还有一片地,正要修什么工坊,这士农工商,本应各归其位,如今却尊卑不分!不过,”一位士子突然话风一转,“你们听说了么,这神宵校以后的学子,可以直接归入军械司,如果做好了,能按九品官员的位份,往上升迁。”
此话一出,周围的士子们先后不同时间地浮上怒色,一人义愤填膺道:“怎能如此,有宫观使还不够折腾么?荫补官员也不过是九品起荫,怎能如此赐官,置城中上万等着补官的进士士子们于何地?”
“就是,这匠户商户之人,怎么可以有进身之阶,这是天大的谬误啊……”
只是,在一起声讨了好一会儿后,便开始有了不和谐的声音。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先前真宗年间,有了宫观使,可那宫观使,不大多是无法考入正科的士子们才能当的么,有几个真道士?”
“对啊,先帝喜画,不还开了画科,可那也是另外开的,没挤占正经官位,反而给士子们多了一条进身之阶啊。”
“就是,本来除了明科,还有算科、律科,武科,如今这多一个丹科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对啊,那画科的王希孟前几年画了一张千里江山图,本被先帝所喜,眼看十八岁就一步登天,结果先帝居然……科科,唉~只能说是时运不济啊,不过太子本就在丹道上有天资,肯定会喜欢丹科上有建树的人物!”
“有道理啊,太子如今不过十六,却掌握大权,文武内外都紧紧有条,最近还提拔了好多清正有名声的官员,朝堂为之一清,一看就是明君之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