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百花收到兄长书信时有多惊怒交加暂且不提, 但她当众处决皇帝的消息却是遮掩不了的,不但无法遮掩,还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整个大宋扩散开来。
东京城里, 赵老爹正对着一块新的精致珊瑚玉佩唉声叹气。前些日子,他打碎了一块虎头当年送的、他最喜欢的、红色最为周正的珊瑚, 那珊瑚盘了快十年了,却因为一时冲动没有了, 如今这块新的珊瑚虽然也是上品,但到底不如上一块那么称手,所以颇为懊悔, 毕竟这心爱之物总是无辜的。
而这时, 张叔夜匆匆赶来, 一边喊着大事不好, 一边不给铺垫, 直接就绘声绘色给老赵讲了画宗的死法。
听到皇帝被点了天灯这种消息太惊人,老赵没控制住,手上的另外一块珊瑚吓得直接落在地上,砰的碎了。
但这却不是计较的时候,他惊恐地问张叔夜:“此话当真?”
这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他之前最大的纠结就是皇帝若是没死,到时又重新复位, 自己全家必然都讨不了好。但如今皇帝死了, 各位王子又皆在辽东,那么他继承大位便算得上是名正言顺, 后患无忧了。
……这样的话,这个皇帝好像也不是、不是当不得啊?
至于说他能不能当皇帝唉, 这算什么事儿, 他当不好皇帝有什么关系, 这个皇帝本就不是他要当的,只是给虎头拉起一张虎皮罢了。
没想到自己居然还真的可以不操心地当一回皇帝过过瘾。
赵仲湜心情瞬间就有些飘了,想起自己先前剧烈抵抗,有些尴尬,但又有些暗爽,寻思着这强扭来的瓜,好像也很甜啊……
就在这时,便听张叔夜微笑道:“郡王,小公子已经启程,即将上京,您看这登基大典的日子就不要挑了吧?”
瞬间一盆冷水泼下,赵仲湜心里哇凉哇凉的,心说对哦,这事其实还得虎头作主……等一下!
他突然反应过来,看张叔夜这提示,这皇帝之死,那虎头怕不是早就把事情准备好了……想到这里老赵悚然而惊,莫名就恐慌起来,求证道:“难道这也在虎头的算计之中?”
张叔夜微微一笑,平静道:“这是自然,公子这番大计,在数年前就已开始准备,耗费无数心力,才终于成功。郡王啊,您可不要浪费了公子的一番苦心啊……”
赵老爹背心微微出汗……虎头这能耐,莫名其妙的就把皇帝宗室,还有叛军,全都给处理掉了,将来自己要不依着他,他要是——不至于不至于!虎头虽然坏了点,至少对他还是孝顺的。
这点他还是有把握的……
不过以后可得小心些,搞不好惹到虎头就被他送辽东种稻米了,还得警告虎头的兄弟们不要生别样的心思,免得来个玄武门……得,这些兄弟除了他大哥,都已经被送辽东种稻米了,这小子够狠啊,连这都已经处理好了。
老大是聪明人,倒不必担心兄弟阋墙,想到这里,赵老爹再看看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棍棒,不由得犯起了难……这儿子是打还是不打呀?
这打坏了怕是不太好,要不然等他回来了,意思意思打两下就好,但是一定不能放过,否则他还不上天啊!
于是他心中有数了,便叹息着对来传消息的张叔夜道:“我已知晓。”
张叔夜见对方已经领悟,也很满意,便做为保险,又绘声绘色地给老赵讲起了,皇帝的死相是有多惨,不但被剁了手脚还被泡着油头上脚下的点了天灯那惨叫了一整整小半个时辰,他是在历代君王里都是死得最惨的一个云云。
老赵看了张叔夜两眼。叹息了一声,重复道:“本王懂你的意思,下去吧。”
张叔夜笑笑:“那登基大典之事,臣便先去准备了。”
郡王是聪明人,这样明显的暗示必然是懂的,小公子将来可是要继承大位的人,必不能像大公子那样挨打,多落面子啊,做臣子的,自然要为主君考虑一些。
老赵还能说什么?自然只能点头。
张叔夜告退,老赵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吩咐门外的待者把棍棒收起来,这才有些心痛地弯下腰,把地上的珊瑚碎片捡起来。
只是,才捡了一两片,他便发现有些不对劲。
绝大部分珊瑚的核心是有髓核的,但上次那块碎的珊瑚,他便未发现其中的髓核,本以为只是例外,但为何这一片珊瑚,也没有髓核?
做为一个资深的珊瑚玩家,赵仲湜越看越是皱眉,对着天光,细细寻看里边的纹路。
晶莹剔透,血色均匀,这本是极品珊瑚才有的品像,但这品像,那么多,反而有些像……最近兴起的玻璃品,等等,这玻璃,好像也是虎头搞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