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锜虽然年幼, 但绝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少年,他自幼跟着父亲征战西北,什么事情没见过?
火/药烟花, 在大宋早就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每到除夕之日, 上元佳节, 在大些的州府都会有烟花爆竹, 许多文人墨客都写过大量赞美烟花的诗句来形容这盛景。
可这药,这药完全不一样啊!
就问这世上,什么爆竹能把铠甲给打穿?
要知道着铠就是士卒最大的保障, 战场上的流箭刀斧, 大多都奈何不得铠甲, 得是一石以上的强弓或者劲弩, 才能射穿铠甲,刘锜自问已经是军中有数的强弓手, 虽然也能射穿铠甲, 但一军之中, 有三五个他这样的强弓手,就已经算得上精锐了。
若是能有个百人队, 拿着先前的竹筒, 用开口瞄准敌人——光是想一想, 刘锜就忍不住流下口水, 他的心神已经完全不能自主,在看到那小孩子抱着罐子向前走不理他后,一时心急, 伸手就往小孩子腋下一抄, 就要把他抱起来。
赵士程顿时大怒:“你这人也太无礼了!”
他素来果断, 看刘锜想要哄他,也不和他纠缠,小手举起罐子,就用力往小院的荷池里一扔。
“不要啊!”刘锜凄惨地大喊,忙把小孩放下,右腿一蹬,一个飞跃,就朝那飞落的药罐扑去。
扑通!
那人掉到水里,手还用力举着那个陶罐,但这荷池十分泥泞,他终是没能保持住平衡,和罐子一起在水里扑腾。
赵士程冷笑一声,骄傲地仰头走了。
现在就敢不尊敬他,不收拾一下,以后岂不是要反了天去?
……
半个时辰后,洗去一身泥泞,换了一身新衣,头发尤自滴着水珠的刘锜打发走了侍女,看着已经变成汤水的罐子,眉宇间都是后悔和哀愁。
唉,怎么就那么冲动啊,小孩子脾气爆,他怎么能强来呢?
看吧,把小公子惹火了。
刘锜回想着从侍女那打听到的消息,这位小公子是如今的神霄派林真人的弟子,对于炼丹之道有着极高的天赋,他先前把人家当个小孩子,实在是唐突了。
还得去赔礼道歉才是。
想到这里,他随便扎了头发,就又跑去寻那小赵公子……然后被小蝉赶了出去。
刘锜没有放弃,他又出门去买了些密州最有名的点心,仔细包了,过去送礼赔罪。
并且在门口站了足足一个时辰,那小孩才消了气,允他进去相见。
走进书房时,刘锜眼睛一亮,他看见那书桌上,摆着一根铁管,其后有木柄,和先前他在院中使用的竹管极为相似,只是材质不同。
“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那两百件甲具,都会给你的。”赵士程坐在小马旁,头也不抬地把一个大木桶里的黑色粉末舀到一个陶罐里。
刘锜强自定住心神:“多谢虎头……”
“叫我七公子!”赵士程顿时神色一沉,拍桌道。
刘锜从善如流:“小公子,先前是我的冒犯了,实在是锜未见过这般玄妙惊世之物,一时慌乱,这才抱、咳,冒犯到你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行不?”
赵士程看他态度端正,冷哼一声,勉强点头。
刘锜这才坐到赵士程身边,试探道:“小公子,你这东西,叫什么啊?”
“我给它起名叫火/枪,”赵士程正拿卡尺检查铁管的粗细了,随意道,“这玩意缺点挺多,还得修改。”
刘锜很想伸手摸摸,闻此言,不由轻声道:“这火/药危险,不如由我来帮你拿着,如刚刚那般,我帮你找出要修改的地方,小公子啊,你看如何?”
赵士程这才抬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骄傲道:“少来这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刘锜用力鼓掌,赞同道:“小公子说得好!所以哥哥我肯定不是无事,这火/枪威力巨大,哪个男儿看了不心动啊,哥哥我当然想看你做出一件惊世神兵。”
赵士程一时惊讶于他的脸皮,一时语塞。
“行吧,”赵士程也真没准备来个三请三让,便道,“那就你来帮我吧。”
刘锜顿时心花怒放,就想抱着小孩转上三圈来发泄自己心情。
但赵士程只是神色一冷,将白皙的小手放在了药罐上。
刘锜瞬间乖巧,谨慎又懂事地坐在小孩旁边,用最温和的声音问道:“小公子,我能帮您做点什么?”
……
接下来的时间里,刘锜完全把铠甲的事情忘记了,沉迷测试调枪的忙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