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士程说到做到, 晚上回去,就翻开母亲的梳妆匣,拿出了一个如瓢般的粗肚大瓶。
他就知道, 母亲肯定不可能把东西全送出去, 于是也不手软,直接拿了一个茶壶,打酱油一般舀了一壶, 只是在他盖上盖子, 把茶壶递给婢女陌蝉时,小姑娘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想说什么, 但却是一句都没说出来。
赵士程看她这胆小的模样, 忍不住笑出声来, 用手指杵了一点脂膏, 干脆地抹在她手背上。
小姑娘忍不住低叫了一声,小心地把茶壶放下,看小孩的目光里充满了委屈。
“不怕, 这东西还很多呢,”赵士程露出得逞的笑容, “来, 揉开吧, 这个搽了手很舒服的。”
小姑娘摇头。
赵士程大方地上前,胖胖的小手一伸, 帮她细细地揉开:“这几天一路辛苦,我看你手上有小裂口了, 抹一点这个就不会痛了, 再说了, 只有一点点,母亲不会发现的~”
小姑娘默然不语,赵士程也不心急,他已经发现了,这是一个很谨慎很小心的姑娘,太着急会吓到她。
第二天,赵士程告诉五哥,事情搞定了。
赵士街喜不自胜,立刻带着弟弟,去找了两个庶妹。
正是赵士程那天下船时见到的两个姑娘,一个叫金宝,一个叫银宝——赵家这一辈的女孩的名字都是这样的风格,连如今皇宫里的公主,也是叫赵多金赵多福,但问题不大,因为女孩的闺名一般只有亲近的人才会知道,别人口中大多是“XX家三姑娘、四姑娘”,直接叫女孩子的名字,是很不礼貌的。
赵士街以前与庶妹的关系很一般,因为她们是和小娘住在一起,平时也就是个点头之交,不过自从他认识了姚姑娘,这种情况就被改变了。
因为有了妹妹们的邀请,他才能跟着蹭上姑娘们出游,才能与姚姑娘正大光明地偶遇。
这也是那天他会带着妹妹们一起去码头迎接父亲的原因——妹妹们帮了这么多忙,他怎么能毫无表示呢?
赵士程没想到哥哥已经得这么深了,也不知该感慨哥哥是个情种,还是该叹息没有父母管教的中二少年真的太坑了。
进了姑娘的院子,赵士街把弟弟往石桌上一摆,便对着两个姑娘笑道:“金宝福宝,我把弟弟带过来给你们玩了,你们快写贴子,我觉得明天就是十八,不如约他们一起去相国寺大集开放,咱们玩了捶丸,正好去寺集逛逛。”
赵士程没想到这狗哥哥居然还敢一鱼两吃,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个小姑娘顿时露出欣喜,一个应好,一个已经把小孩子抱住:“哇,我又抱到弟弟了!阿姐你看,弟弟好可爱啊,不哭不闹,还会瞪我呢,来,叫六姐。”
“是啊,七弟这脸蛋,像不像东街上的卖的白瓷娃娃,我觉着比那娃娃还好看呢。”
“我觉得更像那观音娘娘旁边的金童,就是眉间少了一点朱砂。”
“说得对呢,我们给弟弟点上!”
赵士程微微挑眉,看向五哥:“这就是你昨天答应我的,不让人碰我一根手指?”
赵士街于是一把挡在两个姑娘面前:“只能看,不能摸,我答应了虎头,不能让人碰他的,你们也是,有这么没见过世面么,家里小孩还不够你看啊。”
“那不一样啊,”赵金宝有些遗憾地坐在旁边,“那些孩子,哪有虎头漂亮啊,不好看又吵的小孩子,我才不喜欢呢!”
“就是就是!”
赵士程睨了他们一眼,不想和这群幼稚鬼一般见识,这时候他就体会到舅舅和宗泽的好了,这些个小孩子真是太不听话了,回头一定好好收拾。
四兄妹年纪不大,赵士街是嫡子,貌似不经意地聊起了她们的近况,两个妹妹不是傻子,便挑了最近听说的消息讲给赵五哥听,其中说的最多的,当然是对方心心念念的姚姑娘。
赵士程听了一耳朵,也知道了这姚姑娘的家庭。
西北大将姚古的子嗣单薄,嫡子娶妻后,元妻留下一女便过世了,后来续娶,生了一子一女,但没几年,嫡子在与西夏一战中受伤,没多久便因伤去世,简单说,就是姚姑娘已经是父母双亡,家里当家的是继母。
这也就罢了,后来姚古收养了失去双亲的侄儿,侄儿姚平仲却英伟过人,屡立战功,如今在姚家地位很高,姚平仲妻子颇为高傲,与姚姑娘的继母同在一个屋檐下,有些一山不容二虎的意思。
加上姚古多在西北统兵,不在京城府中,这种复杂的情况下,姚姑娘便过得有些辛苦,常受些夹板气,却无人能为她做主。
女儿家嘛,在一起吟诗作词,攀比女红首饰,讲些香料、斗茶,这些东西,都是要花钱的,要是跟不上,那就得去低一层的圈子,可姚家也算是种家那样的名门,姚姑娘也是嫡女,高不成低不就,当然就困难了。
但这些都是小事,赵士街的父亲前些日子因为献上印刷机有功,封了郡王,他身份自然高了一层,只要谈下来,姚姑娘的情况一定会好转,哥哥你简直是救她于水火之中呢……